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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和真人盯著手中魔氣愈盛的劍,突然放聲大笑:「師兄,你可真是我的好師兄!」
他笑著,執劍沖向葉昭安,將擋在面前的鬼藤斬成無數段,黑色的霧氣越來越多,慢慢將他整個人包裹起來。
那劍上有古怪,九方淵心中疑惑不已,泰和真人的模樣就像是修了魔,那劍上的魔氣完全可以印證這一點,但在以往的相處中,泰和真人又沒有表現出絲毫入魔的徵兆。
凡做過必會留下痕跡,究竟是因為什麼,讓泰和真人能以一具人身承受魔氣,又不被魔氣侵蝕失去意志?泰和真人的心性不比葉昭安,這人本就貪婪自私,九方淵可不相信他能浸染魔氣後保持清醒。
察覺到鬼藤傷害不到泰和真人,玉奴與葉昭安一退再退,一時間找不出能與之對抗的法子,他們本就是藉由鬼藤的力量重現世間的,鬼藤沒了作用,相當於他倆無計可施。
眼看著泰和真人逼至面前,玉奴臉上顯出一點驚慌,她猛地抽身往後,使得原本與葉昭安連接在一起的身體分開,她的身體本來從腰部以下沒有了,退開之後,慢慢長出一雙腿來,與昨晚九方淵在玉礦中看到的模樣無異。
葉昭安身形一滯,呆愣地站在原地,似乎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下一秒,魔氣包裹著劍鋒,衝著他的面門刺去,像是要將他完全吞噬。
九方淵心中一緊,手上淬出幽藍火焰,泰和真人這一劍若是刺到,葉昭安定然會被魔氣吞噬魂魄,到時候只會是魂飛魄散一個下場。
他不能讓葉昭安死!
此時出手並不是明智的,但時間不等人,暴露身份總好過再欠著葉昭安什麼。
上輩子九方淵答應過葉昭安要殺死他,但最後卻因為過於相信泰和真人,將在石室中發生的一切和盤托出。
九方淵閉了閉眼,他永遠無法忘記上輩子發生了什麼事,那是他兩輩子的虧欠,至死都無法釋懷。
第五十章 黃雀
上輩子,當著他的面,泰和真人強行抽出了時人燭上葉昭安尚未完全被煉成侍魂的魂魄,將那團保留著意識的黑影困住,用能接觸魂魄的刀刃,一刀刀地凌遲著葉昭安。
九方淵現在都記得那個場面,魂魄也有痛感,每一刀帶來的感覺與活人被刀割到的感覺沒有差異,成千上萬刀,等同於一個有血有肉的人被削肉剔骨。
整整三天三夜,他在石室之中,看著原本能凝成人形的黑影被削成混沌的一團,耳邊是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泰和真人當時是怎麼說的來著:
「淵兒做得很好,這人生前做盡惡事,死後該贖罪。」
「他不是葉昭安,他占據了葉昭安的身體,多虧淵兒告訴了師尊,不然就要被他騙了。」
「殘忍嗎?這是他應得的。」
事後九方淵曾懷疑過,但總抱著一種僥倖心理,直到百妖窟認清一切,他才明白,確實是自己做錯了,他錯信了泰和真人,害得葉昭安死後還不得消停。
當時泰和真人完全沒有發現葉昭安的魂魄已經能凝實,可見葉昭安做得有多小心,隱忍數年,全都毀在他手裡。
九方淵眼底浮出一層血色,他雖不是什麼光明磊落的好人,但也知道,做錯了事欠下了債,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都該還上。
就在他即將出手的一瞬間,直指葉昭安面門的劍鋒停了下來,黑色的魔氣仿佛凝固了,仔細看去才能發現,不是凝固,是魔氣被其他力量壓制住了。
泰和真人往前踉蹌了一下,他佝僂著背,發出悽慘至極的叫聲:「啊——」
魔氣繚繞的劍落在地上,發出一聲很輕的響動,隨之落在地上的,還有握著劍的手,剛離開身體不久,那隻手的手指甚至還在微微蜷動。
九方淵愣愣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他從未想過會見到這種模樣的泰和真人,即使是恨這人入骨,他也只想過剝皮拆骨,畢竟削成人彘,不太符合他的審美。
掉在地上的手被一條粗大的舌頭捲起,冰冰甩了甩腦袋,直接吞下那隻手,除了之前攻擊鹿雲舒留下的傷,它身上的其他傷口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只是皮毛上還有血跡,顯得髒亂不堪。
它舔了舔嘴上沾染的鮮血,獸瞳中閃著得意的光,趁其不備出其不意,它潛伏這麼久,就是為了趁泰和真人不注意,一口咬死他。
這個時機必須得卡准,它看得出這老傢伙的劍上有古怪,像是能吸收鬼氣,再不出手,等老傢伙吸收了這操縱鬼藤的男人的力量,它就很難打得過對方了,所以冰冰十分有先見之明,趁此機會出了手。
凶獸的臉上做不出人那樣豐富的表情,但僅僅從冰冰那雙巨大的獸瞳中就可以看出,它有多麼得意。
九方淵坐在雲鶴上,良久才從泰和真人差點被削成人彘的衝擊中回過神來,他揚著唇角,語氣輕快:「冰冰會不會以為,它是一隻黃雀?」
三更這次明白了他的意思,也跟著笑起來:「它是不是黃雀不清楚,能確定的是,它是沒什麼腦子的傢伙。」
瞧瞧那洋洋得意的模樣,這頭凶獸大概以為自己會是最後贏家了,九方淵撫著額角,將掌心的幽藍碎光收回:「如此甚好,讓我們看看冰冰還會帶來什麼驚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