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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中閃過諸多畫面,走馬燈一般,金色的身影或站或立,慢慢交疊重合在一起,與以往完全不同,這一次是清晰的,甚至能看見那人被洞穿的胸口,還有臉側濺上的鮮血。
終於,在那道身影破碎成流光之際,腦海中緊繃著的弦斷了,埋藏在心底的情緒決堤,九方淵受不了了似的,崩潰出聲:「不可以!」
眼前爆發出一陣刺眼的金光,緊接著,一片碩大的白色在半空中划過,砸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九方淵臉上的表情還沒來得及改變,維持在憤怒與崩潰的狀態上,但眸中卻呈現出與之完全不同的震驚。
躺在地上的鹿雲舒一骨碌爬起來,皺緊眉頭臉色蒼白,揉著自己的肩膀。
九方淵邁不開步子,看看向自己走來的鹿雲舒,又看看一旁被整個掀翻摔出去的龐大凶獸,神思恍惚,整個人呆若木雞。
鹿雲舒扁了扁嘴,朝著九方淵伸出胳膊,語帶委屈:「阿淵,要抱。」
胖乎乎的小糰子鼓著臉頰,越發顯得臉上的肉多,驚嚇過後的臉色稍顯蒼白,好似一顆圓潤嫩白的糖團,裹著細細的甜甜的素白糖粉。
九方淵甩開腦海中不合時宜的想法,沒怎麼掙扎,伸出手將鹿雲舒抱進懷裡,拍著他的背輕聲哄著,一邊哄一邊給自己找理由,受了驚的小孩,理應好好哄哄,如此不為過。
鹿雲舒把臉埋進九方淵懷裡,抿著的唇角微揚起細小的弧度,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滿足地閉上眼睛。
他絕對不是饞主角身子,只是為了更好地掩飾自己的身份,他與九方淵之間沒什麼,普普通通的彼此唯一最好的朋友罷了。
所以現在這是,一個正直無比的朋友間的抱抱。
雖然小鹿撞死了,但鹿雲舒覺得自己還可以再拯救一下,畢竟做了二十多年的直男,絕對不能說彎就彎,他要再掙扎一下。
一直默不出聲的雲出岫不知何時來到了他們身旁,卻沒看他倆,只看著被摔在地上的龐大雪毛糰子:「剛才發生了什麼,你做了什麼?」
他語氣焦急,拋卻了之前世家公子的端方做派,露出內里如狼如虎的強勢本性。
記起自己的真實年齡,鹿雲舒摸了摸鼻子,此時才感覺出一點尷尬,急忙從九方淵懷裡退出來,一邊活動胳膊,一邊看向被摔到地上爬都爬不起來的雪糰子,面上半是疑惑半是驚懼。
好傢夥,那雪白軟糯的小糰子怎麼突然變成這副模樣了,簡直可憐了。
不對,可憐個鬼,這齜牙咧嘴的大傢伙剛才好像想要他的命!
九方淵此時也回過神來,看向鹿雲舒的目光中帶著一絲探究,剛才冰冰身上爆發出來的殺氣過於凌冽,有如凝化成刀,不是輕易能抵抗的,否則他也不可能沒反應不過來,生怕鹿雲舒出了什麼事。
但那千鈞一發之際,還未開始修煉的鹿雲舒明明手無縛雞之力,卻能夠將冰冰直接掀飛,說他身上沒有問題,九方淵是絕對不相信的。
撒完嬌要完安慰的抱抱,鹿雲舒反應過來自己之前做了什麼事,目光有些微的呆滯,剛才是他將那龐然大物摔出去的嗎?
他不記得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力量,只覺得心里慌得很,下意識看向九方淵:「阿淵,我剛才做了什麼?」
九方淵一噎,剛準備旁敲側擊一番的心思徹底歇了,他怎麼就忘了,憑鹿雲舒這種智商,若真能藏得住事,一開始也不至於露餡。
「你什麼意思?難道你想說自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嗎?」雲出岫激動地嚷嚷起來,看著鹿雲舒的目光近乎兇狠,「剛才那種力量,怎麼可能是巧合!」
他一時沒控制住,好像被掀飛出去的不是冰冰,而是他自己。
鹿雲舒被吼得一愣,完全沒想到剛才還好言好語帶自己來霧林的雲出岫會這樣說,他不是什麼軟和性子,爹不疼娘不愛,沒穿書之前過的那般生活,他心里頭那點天真全都被磨乾淨了。
因為失去了嚮往的光明,所以才更想守護別人的光明,九方淵至於他,就是這書中世界上唯一存在的光明了,善良而柔軟,歷經千帆卻不改赤子之心,是與他完全不同的存在。
鹿雲舒扯住了要擋在自己身前的九方淵,沉默地走到雲出岫面前,他沒有雲出岫高,氣勢上卻絲毫不輸。
鹿雲舒直接伸出手拽住雲出岫的衣領,把他往自己身前一拉,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雲小公子心氣高善心少,不指望你明白事理,但希望你別把那兩個窟窿當擺設,剛才我差點被它弄死!退一萬步來說,那是阿淵的靈寵,他還沒說話,皇上不急太監急,你有什麼資格質問我?」
雲出岫被拽了個踉蹌,比起胖墩墩的鹿雲舒,他身量偏瘦弱,不拼靈力的話,他的力氣比不過鹿雲舒。
雲出岫張了張嘴:「你,你……」
九方淵呆呆地看著氣勢洶洶的鹿雲舒,短短時間內,第二次陷入了震驚之中,印象中的小肥兔子變成狼崽子了,牙尖嘴利亮出了爪子,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鹿雲舒平日裡總是笑著的,此時冷下臉來,那雙笑眼中竟有鋒芒如刀,叫人心生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