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頁
鶴三翁吁了一口氣,提起的心放下,他先將伏在床榻上的九方淵擺正,然後探了探鹿雲舒的脈象,喜道:「魂魄好像融合完成了,我還以為要救不回來了,如此看來,真像你說的那樣,小淵兒和小胖子之間有緣分。」
冉戮輕聲反駁道:「我說的是『因果』。」
命理之說玄之又玄,差之毫厘謬之千里,冉戮一手乾坤卦出神入化,已臻化境,能窺破天機,自然對這些方面更為嚴謹。
鶴三翁擺擺手,哈哈大笑:「無論是因果還是緣分,總之他們兩個都好好的,這就可以了。」
冉戮點點頭,視線下移,落在他手腕的鎖鏈上,又幽幽地嘆了口氣。
沒有人發現,碎開的光罩之下,赤紅的光點貼上九方淵的皮膚,慢慢融進他的身體裡,在他的頸側與右眼下,紅痕一閃而過。
*
清晨,陽光照進屋子,喚醒睡夢中的人。
鹿雲舒擰了擰眉,猛地從床上爬起,他瞪大眼睛,張著嘴發出幾個模糊的字音,撓了撓頭:「誒,我剛才想說什麼來著,怎麼突然忘了。」
「怎麼了?」
「我好像做了個夢,剛才明明記得,誰知道想不起來了,奇了怪了。」鹿雲舒猛地轉過身,驚喜地看著身旁的人,「小師叔,你怎麼會在這裡?」
九方淵想起昨晚發生的事,緊緊盯著鹿雲舒,語氣擔憂,問道:「你沒事了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鹿雲舒被問得一愣,搖搖頭:「我沒有不舒服,怎麼了?」
九方淵這才放下心來,他查探了一下身體中的靈力,確實是已經築基沒錯,看來昨晚發生的一切都不是假的,他按了按眉心,語氣有些疲憊:「沒事,我昨晚看到有人來你房間。」
鹿雲舒眨了眨眼:「然後呢?」
「沒然後了。」九方淵搖搖頭,揉了揉右手手腕,「我看錯了,是鶴三翁,他大概是來看你醒沒醒。」
鹿雲舒沒有懷疑,他低下頭:「小師叔,你的手怎麼了?」
九方淵還沒回答,門就被推開了,蘇長齡背著包袱進來,他看著鹿雲舒,臉上儘是喜色:「少爺,你終於醒了!」
鹿雲舒摸不著頭腦:「終於?我睡懶覺了嗎?」
九方淵下了床,看見蘇長齡身上的包袱皺了皺眉:「蘇先生,你這是?」
蘇長齡解釋道:「我剛才遇到鶴仙師,他說他要閉關了,送我們回天秀峰住。」
九方淵猛地抬起頭,目光銳利:「送我們回天秀峰?他還說什麼了?」
蘇長齡被嚇了一跳,訥訥道:「他說自己要閉關,加之望梅峰毀壞嚴重,沒辦法帶徒弟,你們若願意,可以算作他的掛名弟子,對了,他還讓我帶給你這個,說是給你和少爺的拜師禮。」
那是一個木匣子,九方淵接過來打開,里面放著一對護腕,暗光流轉,上面鑲嵌著暖玉,能看出來不是凡品。
九方淵拿著木匣子,心裡隱隱有不好的預感,奪門而出。
蘇長齡在後面喊道:「仙師閉關了,他說你不用找他,也……找不到他。」
九方淵頓住腳步,拿著木匣子的手微微收緊,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他的記憶截止於衝到床榻旁邊,之前鶴三翁做了什麼事,包括他的猜測,都沒有忘記,如今鶴三翁這般做法,恰恰是證明了他猜的沒錯。
院子裡有一只雲鶴,看樣子與前幾日帶他們來望梅峰的沒有區別,雲鶴垂下頭,乖巧地蹭了蹭九方淵的胳膊,良久,九方淵才伸出手,拍了拍雲鶴的頭。
一個人若是想藏起來,是不會輕易被人找到的,直到他們離開,鶴三翁也沒有露面,他早已安排好了一切,等九方淵三人收拾好東西後,雲鶴就帶著他們向空中飛去。
從半空中俯瞰望梅峰,能看到山巔綻放的大片紅梅,在厚雪覆蓋的山峰,那點艷色尤為扎眼。
九方淵垂著眼皮不言語,安靜地看著下面的望梅峰,明明剛來不幾天,在這裡只住了很短的時間,卻好像已經過了很久很久。
和不正經的老傢伙鬥嘴,還在這裡吃了一頓烤肉……九方淵閉了閉眼,細細地梳理著之前發生的事。
雲鶴在望梅峰上空盤旋了一圈又一圈,久久沒有離去,直到長風卷著飄落的梅花花瓣衝上雲霄,繞著雲鶴飛舞,它才像得了命令般飛遠,向著天秀峰而去。
在山巔的梅樹下,蒼老的人佇立不動,久久抬著頭,望向天邊飛遠的雲鶴。
鶴三翁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將自己從頭到腳好好捯飭了一番,少了些許吊兒郎當,多了幾分仙風道骨。
逆天而行,鶴三翁早就想到會有這一天了,如今沒了玉鎮牌,他的身體已經撐不了多久了。
「小淵兒身上有古怪,我一直表現得毫不在意,其實內心十分好奇,有好幾次控制不住想問問他,問他為什麼知道那麼多,問他究竟想做什麼。」
「那你問了嗎?」
「我沒問,我怕自己表現出疑惑,會顯得很不厲害,我總覺得,做師尊的得端著,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