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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北地有惡鬼出沒,殘害生靈,仙山各宗門前去平災,怎料去時士氣高漲,歸途非死即傷,不僅損折了天之驕子葉昭安,還為仙山各宗門銘刻了一柄罪尺。
玉姬像是陷入了回憶之中,聲音不似之前那般平靜,又被帶入了以往的情緒之中。
「我懵懵懂懂地長大,被一處戲班子的班主收歸門下,隨著戲班子走南闖北,經過了好幾年,來到了攏溪城,遇到了秦郎。」
那一年風調雨順,是國泰民安之象,秦將軍沙場久戰,大獲全勝,聖上降旨准他卸甲,擢他為外姓侯,駐守攏溪城。
玉姬跟隨戲班子途徑攏溪城,恰逢休沐,秦將軍欲與城中百姓同樂,請了他們戲班子來唱戲。
此時玉姬已經成為戲班子裡的名角了,她嗓子好,唱的戲情感豐沛,每每引人落淚。
戲台子搭好,戲是午後開始唱的,玉姬壓軸,要等差不多傍晚才登台。
時值春日,桃李紛飛,城外有連綿的桃林,開得正盛,不少兒郎娘子去踏青,玉姬聽聞此處風光,心中嚮往,便趁著空閒,偷偷從戲班子裡溜了出來。
北地的風沙養不起這般嬌艷的花,玉姬看得神迷,她從未見過這種場面,越發覺得自己從戲班子裡溜出來是正確的選擇。
人生在世,得見如此風景,是幸也。
城外十里桃林,其中有一棵年份最久遠的,聽說這棵樹的年紀比攏溪城建城還要久,若是懷著真誠的心情祈願,便能得到桃花大仙的祝福,收穫最美滿的姻緣。
玉姬不懂男女之情,她雖唱遍了痴男怨女蕩舟心許的故事,卻始終不解其意,唱得多了難免好奇,懷著這種期待的心情,她去了那棵備受推崇的桃花樹。
她來到桃樹下的時候,周圍沒多少人,城中人都去聽戲了,桃林里遊玩的人與往常相比要少很多。
玉姬想起戲本里寫的,仿照著裡頭的形式,雙手合十,在桃樹下念念有詞:「神仙爺爺,我想看看什麼是真正的男女之情,是真的和戲詞裡寫得一樣美好嗎,希望你能讓我見識一下。」
「你這是在求姻緣嗎?求錯了吧。」
聲音裡帶著一絲笑意,說話之人腳步很輕,在他出聲之前,玉姬並沒有發現他的靠近。
攏溪城的姑娘臉皮薄,常戴著面紗,或是以扇遮面,不似北地,玉姬跟著戲班子走南闖北,沒怎麼當女子養過,聽聞聲音並沒有表現出羞怯,反而好奇地打量著面前的男人,問道:「我求錯了嗎?那你說該怎麼求。」
男子眼底閃過詫異:「姑娘是個有意思的人。」
玉姬見他並未回答自己的問題,頗感無趣,又收回視線,繼續用獨特的方式求姻緣。
男子一身錦衣,玉帶束腰,腰間佩著玉飾,是非富即貴之人,他一直站在原地,靜靜地打量著眼前雙手合十的女子。
「你為何一直看著我?」玉姬又看向他,語氣好奇,但未見一絲氣惱。
「秦某常年領兵,不知現今攏溪城的民風已如此開放了,見到姑娘頗感意外,遂失了禮數,是以唐突了佳人。」他面帶微笑,不動聲色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又賠了個禮,「還望姑娘見諒。」
玉姬道:「你還沒說我哪裡做錯了,該怎麼求姻緣。」
許是沒想到自己的一番話被徹徹底底地忽略了,秦將軍罕見地怔了一瞬,語氣有些古怪:「你想求姻緣?」
玉姬點點頭:「想。」
「……你可真是有意思得緊。」沒見過性格如此大方的女子,秦將軍心裡起了波瀾,倚著樹招了招手,「你靠近點,我教你求姻緣。」
玉姬渾然不覺其中深意,走近了些許,最後直接推著人肩膀,將面紅耳赤的秦將軍抵在了樹上:「你說過要教我的。」
他只是想逗逗人,看看這女子是不是故意裝出來的,誰知總也料不到她的舉動,秦將軍只覺心口怦然,一時衝動,脫口而出:「其實用不著教,你在這樹下遇到了人,何不想想自己的姻緣會不會與遇到的人——」
「所以你剛才是騙我的。」玉姬收回手,往後退了幾步,突然衝著他狡黠一笑,「但是沒關係,我也在騙你。」
第一百零八章 故事
讀遍世間愛恨情仇,看盡戲詞家長里短,玉姬又怎會是不諳世事的孩子,她唱的是世間情愛,最懂得的就是拿捏男子的心思。
姻緣這種事,與其靠上天註定,不如自己去爭取。
玉姬與秦將軍的第一次見面就是這樣,她並不流連,說完話就要轉身離開。
「既然是騙我的,為什麼不一直騙下去?」戰功赫赫的秦將軍表情不是太好看,但眼中並沒有怒氣,「你可以一直騙我,現在告訴我,不怕功虧一簣嗎?」
玉姬停下腳步,側臉在掉落的桃花瓣掩映下,顯出一種溫和的粉意:「這不是功虧一簣,這是為了引起你的注意力,將軍可知道,我是在欲擒故縱。」
兩個人站得很近,桃花樹的枝葉被陽光投射在地面,留下一片斑駁的碎影,秦將軍走近了兩步,與玉姬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既不顯得唐突,又有恰到好處的曖昧,使得兩個人的影子微微擦著,像是若即若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