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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方淵神色淡淡:「做噩夢了?」
鹿雲舒臉色深沉起來,他突然從床上爬起來,膝行過去,跪坐在被褥裡面,拉了拉九方淵的衣袖:「小師叔,你能抱抱我嗎?」
九方淵揚了揚眉:「怎麼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走近床榻,剛到床邊,鹿雲舒就撲了過來,抱住了他的腰:「我做噩夢了,夢到小師叔被人害死了,一群很討厭的人,壞人……」
鹿雲舒聲音悶悶的,聽起來像鼻子堵了一樣,九方淵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他停下了手上將人推開的動作,轉而捏著鹿雲舒後頸,將奶糰子藏住的臉抬了起來,果不其然,看到了一雙泛紅的兔子眼。
他心尖猛地一顫,突然說不出一個字,覺得呼吸都滯澀了,有一口氣梗在喉嚨,上不去下不來,難受得緊。
鹿雲舒臉上藏不住表情,根據他之前說的話,還有無意識的囈語,九方淵大抵是能猜出他夢到了什麼的,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覺,腦海中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九方淵沒有抓住。
「你認識花絮棠嗎?」
「嗯,認識。」鹿雲舒又將頭蹭到了他腰間,「他是渡生書院的大師兄,向來不以真容示人,被稱為『千面郎君』。」
都是些稀鬆平常的事,修真界人盡皆知,不算什麼有用的信息,九方淵沒有繼續問下去,拍了拍鹿雲舒的肩膀:「快點起床吧,要來不及去擇徒大典了。」
正好蘇長齡端著水進來,九方淵便去外頭等了。
擇徒大典在主峰舉行,兩人到的時候,大殿已經擠滿了人,所有人都要排隊領號,等下會按照號碼的順序檢測靈根,適合修行才有資格接受渡體。
段十令早就讓人留了兩個挨著的號碼,到時候九方淵和鹿雲舒可以一起進行檢測,左右已經拜師,他倆只是來走個過場的。
擇徒大典是大事,宗門弟子差不多都來幫忙了,守在檢測處的還是熟面孔。
周容看到兩人手裡寫著號碼的紙,露出個嘲諷的笑:「呦,這不是昨天的廢物和小白臉嗎?現在來參加擇徒大典,昨天果然是偷著跑進宗門的。」
鹿雲舒一聽這話登時炸了,剛想罵回去就被九方淵按住了:「跟狗計較什麼?」
周容臉色一變:「你什麼意思,罵誰呢?」
「誰應就是罵誰!」鹿雲舒嘖嘖出聲,「刻薄精,你去刑司領完罰了嗎?」
刻薄精是在說他嗎?周容臉黑得幾乎要擰出墨水來。
鹿雲舒歪著頭,故意道:「哎呦,看樣子沒去啊,等下看到段十令,我一定要告你的狀!」
周容不說話了,旁邊的趙彥狀似無意地插嘴道:「已經去過刑司了,領了罰,罰了三個月的月例。」
他說完話鋒一轉,不咸不淡地問了句:「不知二位是什麼來頭,這還未拜入滄雲穹廬,就直呼段師兄的名諱?」
這是在指責鹿雲舒沒有規矩,鹿雲舒聽不出來,事實上他根本也不想對段十令守規矩,沒理睬,九方淵抬起頭看了趙彥一眼,輕飄飄道:「童言無忌罷了,偌大個宗門,還要上綱上線不成?」
趙彥:「……」
檢測靈根的人在催促,九方淵推了推鹿雲舒,示意他不要在這裡浪費時間,鹿雲舒得意洋洋地瞥了眼周容,往裡頭去了。
趙彥幸災樂禍道:「你可別陰溝裡翻船,萬一人家直接被宗主和長老收為徒弟,被玩死的就是你了。」
「呵,就他們?」周容不屑道,「就他們兩個的樣子,哪裡會像是適合修煉的模樣,再說自葉前輩之後,能在擇徒大典被直接收下的人都幾十年沒出現過——」
就在此時,一道激動的聲音打斷他的話,命令道:「敲天靈鍾,請宗主和長老!」
天靈鍾一響,必有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出世,縱是葉昭安天賦卓絕,當年檢測時也沒到請出天靈鐘的程度。
周容和趙彥一臉見了鬼的表情。
百年難得一遇的修行奇才,不會吧?
趙彥率先回過神來,推著周容一塊去敲天靈鍾,百年難得一遇的修行奇才,那就是第二個葉昭安,甚至有可能比葉昭安還厲害,這是關係著整個宗門的大事,一點都不能耽擱。
天靈鐘響徹滄雲穹廬,一時間萬籟俱寂,只有鐘聲綿延不斷,盪開浮雲山霧,將消息送往宗門各處。
幾息之後,無論是閉關的,還是忙著的,各個峰頭的長老盡皆出動,五顏六色的劍光橫亘天際,飛速往主峰大殿趕去,頗有幾分爭搶的意味。
周容耷拉著眼,剛才那股盛氣凌人的勁兒散盡了,露出微微苦笑的表情:「百年難得一遇的修行奇才,會是那個小白臉嗎?」
「說不準,總歸是他們兩人中的一個。」趙彥頓了頓,沉吟出聲,「不過我覺得是他,他給我的感覺很不一般。」
周容和趙彥是同一年擇徒大典出來的,一個單系火靈根,一個單系木靈根,兩人天賦都算不錯,後來都拜入了器峰,只不過他們兩個素來不對付,這還是第一次心平氣和地聊起天來。
周容下意識摸了摸右手腕,眯著眼看天空中劍光留下的痕跡:「昨天的事,我一直不願意承認,你說的沒錯,我就是個廢物,不使用靈力的話,我打不過那個小白臉。」
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麼說,趙彥怔了一下,彆扭地安慰道:「天賦不一樣,人家是請出天靈鐘的地步,咱們比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