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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確實很遠,從滄雲穹廬到方觀是和秋子清的家後,天已經黑了,兩人道了謝,還想留九方淵歇息一晚,吃個飯。
九方淵拒絕了,坐上雲鶴,掉頭往淮州城去,明日裡就是除夕,他可不想浪費時間在這裡,只想陪著心心念念的小殿下一起守歲,然後白頭到老。
*
是夜,淮州城鹿家。
鹿雲舒托著下巴,透過窗戶,看著院子裡的梅樹。
離開滄雲穹廬已經半個多月了,他好久沒見到阿淵了,不知道阿淵有沒有受泰和真人與段十令的欺負。
院子裡的梅花開得很盛,前兩日一直下雪,地上積了厚厚的一層,直到今天下午雪才停。
寒梅映雪,月色如緞。
鹿雲舒捧著暖手爐,他怕冷,雖然手腳都是熱的,但一到冬天,就喜歡捧著個暖手的東西。沒穿書之前,一下雪,他就愛往兜里揣暖寶寶,穿書之後沒有暖寶寶,只能用暖手爐。
鹿雲舒想起之前研磨梅花寫下的信,那樣寫的話,阿淵能不能看懂,會不會明白他的意思,他不知道怎麼表達想念,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只能改了別人的詩句,希望九方淵能明白。
鹿雲舒正思索著,忽然一陣風起,梅花上的雪紛紛落下,緊接著,雲鶴從天而降,停落在院中。
九方淵提前讓雲鶴消了音,夜深了,他不想吵醒鹿雲舒,他剛準備從雲鶴上下來,就聽到一道調高的聲音,語氣興奮又激動:「阿淵!」
九方淵循聲看去,就見鹿雲舒從屋子裡跑出來,眼睛亮晶晶的,邊跑向他邊問:「阿淵!你怎麼會來?」
九方淵連忙跳下雲鶴,接住衝過來的小胖子,從胸腔中發出沉沉的笑聲:「聽到你說想我,所以我來了。」
「好好說話!」鹿雲舒沒抬頭,軟乎乎的臉在他懷裡蹭了蹭,「我是很認真的在問,阿淵為什麼會來。」
九方淵心情頗好,話趕話地逗他:「我是很認真的在回答,怎麼,不相信?」
鹿雲舒控訴道:「阿淵!」
九方淵嘆了口氣:「說過讓你等我。」
說過讓你等我,只要你在等,我就一定會來,無論你記不記得。
兩人還沒來得及多說,身後突然響起一道威嚴的聲音:「什麼人,在此處喧譁?」
威嚴的聲音突然響起,冷不丁的,格外突兀,聽聲音像是中年男子,沉穩有力,不怒自威。
四周一靜,氣氛有一絲古怪,本來就是大晚上,兩個人一心注意著彼此,根本沒料到會突然冒出來一道聲音。
鹿雲舒頭皮一麻,揪緊了九方淵的衣服,這聲音響起得太突兀,更重要的是,他對這聲音沒有一點印象,猝不及防聽到,有一點懵。
院子裡沒點燈,循聲看去,只看到走廊處站著一道黑漆漆的高大身影。
「阿,阿淵。」篤信科學的社會主義接班人鹿雲舒同學穿書之後就拋棄了自己無神論者的身份,被能飛的雲鶴,魂魄融合等事件衝擊過,頗有些神經敏感,腦袋一木,脫口而出,「是鬼嗎?」
九方淵:「……」
他可以確定,那是活生生的人。
九方淵沒見過這種模樣的鹿雲舒,小殿下以前可不會將害怕表現出來,他有些新奇,一邊面上不動聲色實則心里暗爽的享受著鹿雲舒的依賴,一邊思索著要怎樣告訴鹿雲舒來的不是鬼。
九方淵還沒享受夠,那道黑漆漆的人影又開口了:「鹿雲舒?」
這次的聲音不像剛才那般沉穩,帶了點不贊同的意味,就像是……長輩對不懂事的小輩說話時的口吻。
鹿父常年駐守邊疆,鹿母不是隨軍就是在各地處理鋪子的事務,鹿家只有鹿老夫人管事,鹿雲舒一怔,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想法,沒等他驗證,又一道聲音響起了。
「雲舒睡了嗎?」
這道聲音能聽出是女子,但又不像普通女子那般嬌軟,語速略快,聽起來極有英氣。
女子手上拿了一盞小燈,和男子一道走近。
四個人面面相覷,誰都沒先說話。
鹿雲舒還窩在九方淵懷裡,慫了吧唧地揪著他的衣裳,警惕地看向面前的男女,他沒聽到任何消息,不知道這兩個人的身份是不是他想的那樣。
女子把手上的燈湊近了些,照亮了九方淵與他身後的雲鶴,稍稍放下心來,方才看向鹿雲舒:「這麼晚了,雲舒怎麼還沒睡?這位是?」
鹿雲舒卡了殼,聽這熟稔的語氣,他應該想的沒錯吧,這就是鹿小侯爺的娘親。
鹿雲舒抿著唇沒說話,一方面他在糾結,自己沒有第一時間認出兩人的身份,會不會引起鹿父鹿母的懷疑,另一方面是私人原因,他不知道怎麼對待「父母」這種存在。
九方淵聽著對方的話,明白了兩人的身份,他不動聲色地把奶糰子護在懷裡,微微一笑:「是伯父和伯母嗎?我是九方淵,滄雲穹廬的弟子,是雲舒的師叔。」
他這麼一開口,不僅解釋了自己的身份,還打消了尷尬的氣氛。
鹿父和鹿母今晚剛回到府里,先去見過鹿老夫人,聽了一些關於鹿雲舒的事,知道兒子去了滄雲穹廬,因而在看到九方淵身後的雲鶴時,鹿母立刻反應過來,這應該是滄雲穹廬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