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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脖頸以一種極其不自然的狀態向後扭曲著,在皮肉緊緊包裹住的下面,顯出幾塊莫名凸出的骨頭,就好像是頸骨錯位了一般。
雜役弟子緩慢地蹲下身,伸出手在地上躺著的兩名弟子腦袋上各拍了一下,輕飄飄的動作,他看起來沒有用多大的力,卻直接將兩個腦袋拍得凹陷下去,流出又紅又白的東西。
雜役弟子低下頭,長久地凝視著自己剛才的傑作,他像是終於滿意了一般,這才站起身,慢慢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沒有修為,步行太慢,直到天黑,他終於走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雜役弟子抬起頭,看著面前的屋子,咯咯咯地笑起來:「殺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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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方淵陪鹿雲舒睡了一會兒,傍晚時叫醒鹿雲舒,雖然已經辟穀,但鹿雲舒還是喜歡正常吃飯,九方淵隨著他,兩人一起在天秀峰的小廚房吃了晚飯。
葉昭安屍骨一事要儘快解決,三更和冰冰沒有回來,九方淵準備親自去一趟汀蘭苑,臨行前他跟鹿雲舒說了一下,沒有提關於葉昭安的事,只說要去汀蘭苑看看泰和真人。
這事於情於理都沒有問題,但鹿雲舒心裡不太樂意,他對泰和真人喜歡不上來,雖然這輩子已經發生了改變,和書中的劇情不同,泰和真人還沒有開始教導九方淵,也沒有對九方淵做什麼不好的事。
鹿雲舒轉念一想,昏睡了十年的泰和真人已經沒有能力對九方淵造成危害了,去看看也沒有什麼關係,頂多就是心裡膈應,尚可以接受。
九方淵捏了捏他的耳垂:「要和我一起去嗎?」
鹿雲舒還沒有在一起的實感,被九方淵的動作鬧得一愣,紅著臉咳了兩聲:「去也行,都聽你的。」
「既然聽我的,那還是我自己去吧,你累著了,多睡會兒。」九方淵本就不打算帶著鹿雲舒,剛才只是意思意思問問,「等你睡醒,我就回來了。」
不用去汀蘭苑膈應自己,鹿雲舒順從地答應了九方淵的安排:「你什麼時候去,馬上天黑了,要不明天吧。」
九方淵看了看窗外天色:「就今晚吧,反正他也不會醒,早點看完早點完事。」
鹿雲舒想了想,確實是這樣,也就不多說了,他胳膊往後撐著床,語氣頗為感慨,問道:「我今晚在這裡睡?」
九方淵極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不然呢,你還想去哪裡睡?」
鹿雲舒不說話,只彎著眼笑。
九方淵沒準備去那麼早,順勢就和鹿雲舒聊起天來,大多是些零零散散的小事,鹿雲舒心情不太放鬆,九方淵想幫他轉移一下注意力。
「之前要不是你說,我還以為蘇先生和曲有顧已經在一起了。」
「他倆相處起來就跟在一起了似的,我也問過蘇先生,但他說沒有。」鹿雲舒說了兩句,想到自己以往的少男心思,又唏噓道,「他倆一直這麼拉拉扯扯著,從我發現自己喜歡你開始起,蘇先生就有意無意對曲師兄表現出好感了,但這都好幾年了,曲師兄還是沒多想,你說他怎麼就不開竅呢,咱們都一步到位了,也不知道他倆還要拖多久。」
九方淵想了一下,意有所指道:「其實不一定沒有多想,也可能是想得太多。」
鹿雲舒瞬間坐直了身子:「你的意思是?」
「曲有顧是個很謹慎的人,能成為三槎劍峰第一人,該懂的事不會不懂。」九方淵點到為止,「大道修心,不能囿於凡俗,生老病死與飛升上仙,凡人與修者走的不是一條路。」
鹿雲舒沒考慮過這方面,他有輕微的上帝視角,也習慣用書外人的想法去思考問題,九方淵的話一針見血,給了他另一個思考方向。
所處地位不同,思慮的事也不同,某種意義上,強者更能理解強者,比如九方淵與曲有顧。
鹿雲舒睜大了眼睛:「所以曲師兄不是不知道,他是裝成不知道,他對蘇先生挺好的,你說他是圖什麼?」
九方淵思忖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考量,但也不一定是這樣。」
見鹿雲舒一臉茫然的表情,九方淵忍不住上手捏了把他的臉,以前的小殿下喜歡端著裝著,很少會露出這種迷糊相。
鹿雲舒心裡不舒服,這十年來,蘇長齡與曲有顧都對他照顧頗多,他沒想過這種可能,一想到這倆人各自都對彼此有意,但日後走不到一塊去的事,就覺得可惜。
九方淵沒想過自己的一番回答會將鹿雲舒惹得喪氣,他見不得鹿雲舒憂心,尤其見不得鹿雲舒為其他人憂心,思前想後換了個新的話題:「昨日在內門弟子選拔的擂台上,為什麼會選擇挑戰段十令?」
鹿雲舒果然被帶跑了思維,頓時慌了起來,從九方淵的角度來看,段十令與他們無仇無怨,他的做法確實有些耐人尋味,鹿雲舒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合理的藉口,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沒什麼原因,就是看他不順眼。」
九方淵掩著唇笑了笑。
鹿雲舒臉上有些熱,語氣中不乏擔憂:「阿淵會不會覺得我無理取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