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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年少時就耿耿於懷,留下本命法器,割去一半神魂,怕的就是自己有朝一日難全大義,對不起師尊的教誨,對不起宗門的恩情。
他不敢問這件事,不敢聽答案。
「沒有,你沒有對不起滄雲穹廬。」
即將消失的鶴三翁露出一個笑,輕鬆又釋然。
九方淵和鹿雲舒雙雙跪倒,俯身叩頭,長聲道:「弟子恭送師尊,師尊一路走好。」
九方淵將鶴三翁留給他的雲鶴拿出,任由它往天上飛去,微風帶著竹葉飄飛,伴隨著雲鶴一同在棲竹峰上空盤旋,經久不去。
如雪劍已經取出,法陣消失,埋在更下面的酒露了出來。
九方淵將兩個護腕收起,這是鶴三翁留給他和鹿雲舒唯一的東西了,如今酒已經拿到,該送去望梅峰了。
他們的師尊是個老小孩,送得晚了,要發脾氣的。
山腳處,大長老、百里呦和石明三人早已等候多時,一見到抱著如雪劍和酒的九方淵,紛紛紅了眼眶。
當初擇徒大典,鶴三翁執意帶走時人燭,曾與百里呦、石明二人密談,說了棲竹峰的事,鶴三翁一隕落,石明便遵循他的意思,將此事告訴了大長老,滄雲穹廬中唯有他們三人知曉此事。
「師尊將如雪劍交給我,我一定會替他好好守護滄雲穹廬。」他抱緊了酒,聲音很輕,「還請長老們讓一下,我要去望梅峰給師尊送酒。」
作者有話要說:我心如冰劍如雪,不能刺讒夫,使我心腐劍鋒折。——韓愈《利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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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夜談
九方淵從棲竹峰上下來,帶著酒和如雪劍,直接去瞭望梅峰。
他和鹿雲舒兩個人在鶴三翁的墓前坐了一下午,敬了酒,陪著他們的師尊,將這十年來發生的事說了一遍,直到夜幕降臨才叩拜離開。
鶴三翁留下的神魂告知了他們關於未來的災厄預言,世間恐會有一場大劫難,這令九方淵十分在意,回了天秀峰之後也沒閒著,和三更進行了一場密談。他總覺得災禍和鬼門有關,當年他與三更一同封印鬼門,有些細枝末節的事,他需要和三更一起整理一下。
不知是不是受了打擊,鹿雲舒沒鬧著要出來,從望梅峰迴來後就悶悶不樂,一個人窩在玉佩里,不知在想些什麼。
等到九方淵和三更說完事情,發現鹿雲舒一直沒動靜的時候,鹿雲舒已經一個人在玉佩里待了近兩個時辰。
「雲舒,你在想什麼?」
玉佩沒有反應,像一塊無知無覺的死物。
九方淵不免想到一些不好的回憶,回溯魂魄一事出了岔子,他最近總會想起曾經發生的事,心裡隱隱覺得有些不安。
回憶像一條綴滿荊棘的繩索,懸在斷崖上,斷崖兩岸分別是人間與深淵,能救他的只有那條繩索,從深淵來到人間,他要忍受莫大的痛苦。
回憶禁錮著他,也拯救了他,令他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也讓他在寂寂的黑夜之中前行,堅持走到今天。
在找回鹿雲舒之前,他靠著回憶過活,無異於飲鴆止渴。
「雲舒……」
九方淵揉了揉眉心,勉力壓下心裡的躁動,他已經許久沒有那般悲觀的想法了,大抵是最近遇到的事都與曾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使他不自覺陷入了痛苦的回憶。
相對於從前,這樣因回憶而不自控的時間增加了很多,且愈演愈烈,小太子缺失的記憶尚未找回,背後的隱情不得而知,愛之深,恨之切,矛盾的感情在心中糾纏,隨著時間的推移,九方淵無法保持平靜,有時心裡沒由來的冒出一些猜測,他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加之沒有得到回應,他心裡慌得不行,聲音裡帶上了一絲急促。
「雲舒,雲舒,你還在嗎?你出來,理理我好不好?雲舒!」
九方淵握緊了玉佩,掌心中有淡淡的幽藍碎光,他目光凝成一線,死死地盯著玉佩,房間裡點著琉璃燈,瑩潤的光暈將一切照亮,照亮了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暗紅。
玉佩閃了一下,在鹿雲舒現身的時候,九方淵已經變回了一貫的表情,笑意溫和,微闔的眼眸中滿是寵溺的光:「剛剛是睡著了嗎,怎麼叫你都沒反應,很累?」
他的聲音與往常無異,握著玉佩的手卻沒有鬆開,仍然緊緊的,玉佩的邊緣在掌心硌出一道紅痕,他卻一無所覺。
鹿雲舒並沒有發現他的異樣,搖了搖頭:「只是在想師尊的事,今日見到他留下的神魂,心中頗受觸動,不由多想了一會兒,累不累什麼的還好,我現在也不需要睡覺,沒太多感覺。」
幽藍的力量被收回手中,九方淵將玉佩放在桌上,支著額角和鹿雲舒聊天:「想了什麼,想出結果了嗎?」
鹿雲舒覺得他像心理老師開導患者一樣,不由失笑:「沒有結果,我好像鑽了牛角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