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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一定要讓他把命留下!」
「說什麼呢?」這是花絮棠的聲音,「他是我的,咱們可早就說好了,我幫你『解決』九方淵,你把他交給我,只要他的存在不能繼續威脅你,是什麼狀態又何妨?那等美人,不好好把玩,豈不是暴殄天物?我已經想好了要怎麼玩他……」
「哼,我是怕你色迷心竅,你可別忘了,色字頭上一把刀。」
……
交談聲還在繼續,站在外面的九方淵本人沒有任何反應,他一下又一下拍著小狐狸,神色淡然,仿佛被談論的人並不是他一般。
鹿雲舒說不出話來,氣得渾身發抖,他想起來了,想起來了,說話的人是誰。
「怎麼了?」小狐狸突然跳出他衣服,站在他肩頭,九方淵偏過頭,怔了一瞬,「雲舒,你怎麼……哭了?」
「我,我沒哭。」
我只是很生氣,很生氣,很生氣。
托雪山安魂狐靈敏的聽覺的福,暗地裡的污言穢語全都湧入鹿雲舒耳中,看書和親身經歷是不同的,他看書時,是純粹的心疼,心疼劇情中經歷那麼多苦的九方淵,如今親耳聽到那惡意的勾結謀害,他心裡的怒火已經要控制不住了,心疼九方淵的同時,恨不得徹底把傷害覬覦九方淵的人給撕了。
一切都和上輩子發生的一樣,相同的山洞,相同的誘餌,接下來還會發生相同的劇情。
這種時空交疊的錯亂感並沒有對九方淵產生太多影響,事實上,他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並且想好了要怎麼對待兩輩子的仇人。
唯一沒想到的,是鹿雲舒會為了他哭。
尖細的嗓音被壓得沉抑,能聽出其中的怒火:「他們怎麼敢的,再一不再二,他們怎麼敢的,怎麼敢的!」
「別擔心,我沒事,我就是為了來——」
九方淵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目光沉沉,眼底有莫名的情緒。
再一不再二,這是什麼意思?
鹿雲舒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之中,並沒有發現他的異常,也沒有發現自己不小心說漏了嘴。
九方淵眯著眼,在報仇的快意之前,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從小到大,鹿雲舒就知道很多事,包括當時並沒有發生的事,他曾經懷疑過,但在恢復記憶之後,被懷念小殿下的情緒牽扯著,並沒有深究其中緣由。
他大膽的進行猜測,鹿雲舒是不是知道上一世發生的事,不是知道很多人的事,而是,單純的知道他經歷過什麼。
沒有其他人,只有他自己。
幾乎是這個念頭一出來,九方淵就說服了自己,沒有其他可能,也不會有其他可能。
至此,他終於明白了,鹿雲舒那句「為你而來」是什麼意思。
明明不遠處的山洞裡還有兩個人在謀劃著名對他不利,但九方淵一點都不想搭理,他的心神都被鹿雲舒占據著,他們曾經說的話、做的事,一一從九方淵腦海中閃過。
余憶童稚時,能張目對日……
余憶童稚時,十年前後無一變化。
所以根本不是沒有改變,而是……
「原來,雲舒不是小孩子。」九方淵眉眼溫柔,閃著驚喜的光澤,「原來,當時並不只是我在一廂情願。」
剛恢復記憶的時候,九方淵雖然沒有表示出來,但還是有過不甘,他找到了小殿下,但小殿下不記得他了,他們之間的感情,似乎一直都是他付出得更多一點。
先愛上的人會痛苦,但九方淵不覺得痛苦,他是不會後悔的人,做好了選擇就不會回頭,也不會計較得失。
他一直是這樣以為的,自己要更愛一點,因為在鹿雲舒懵懂的時候,他就在愛他了。
這並不是在責怪鹿雲舒,九方淵也從來沒想過如果自己愛得沒有鹿雲舒多的可能,只是想到那段對著小小年紀的鹿雲舒懷念曾經的小殿下的歲月里,他總會唏噓。
他的感情與喜歡太多,即使鹿雲舒浪費了錯過了,也不會改變任何事。
感情中的人荒唐又無聊,會計較的事情千奇百怪,九方淵曾經想過,也許在某個午後,他會笑著對小殿下說出這件事。
說你根本想像不到我有多喜歡你,在你絕對想不到的時間裡,我就在默默愛著你了。
但他剛剛發現,那段令他唏噓的歲月里,也許並不一定是他篤定的結論。
他遇到的不是懵懂無知的鹿雲舒,會不會也從來不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思及此,九方淵的心臟酸脹,像是淋了一場蒙蒙的細雨,又潮又濕。
他的喜歡很多很多,多到成了執念,攤開來怕嚇著鹿雲舒。
九方淵從來沒有計較過,也不怕被辜負,但若是心意能被人好生收著,那確實是一件令人歡喜的事。
小狐狸哭起來怪怪的,鹿雲舒抽著鼻子,疑惑道:「什麼一廂情願?」
九方淵笑容越來越大,答非所問:「我很歡喜。」
為什麼很歡喜?鹿雲舒想問,但沒說出話來,因為九方淵笑得實在太犯規了,不是平常那種笑,而是發自內心的感到喜悅,他甚至能夠感覺到,九方淵有多歡喜。
「走吧,咱們去破壞他們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