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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方淵覺得他們大概率是無法生存的,悠悠之口難堵,如果所有人都逃了出去,那巫域的事肯定瞞不住,所以當年死在巫域的,除了巫族人,還有進入此處的修士。
沫燃也死在巫域之中,而後才有了琴音艷魔。
九方淵與鹿雲舒心裡略有了些計量,思索著要如何對待琴音艷魔,他們對凝神果志在必得,眼下的問題已經不是能不能與琴音艷魔抗衡了,巫域之事,始終在他們兩個人心裡留下了痕跡。
「沫燃……琴音艷魔她從拍賣行盜走凝神果,花了這麼多工夫,還被修真界正邪兩道追殺,究竟是為了幹什麼呢?」鹿雲舒站得累了,索性不顧形象地蹲在地上,拽了一根地上的草葉。
九方淵低下頭,看著鹿雲舒頭頂的發旋,視線順著他流暢的肩頸線往下,落到衣擺上的碎花刺繡,隨口回道:「可能是後悔了吧,想挽回自己做過的錯事。」
鹿雲舒「嘶」了一聲:「就琴音艷魔這惡名昭彰的形象,她殺了沒有萬人,也有千八百了吧,深陷血海,如何能回得了頭?那一顆凝神果能救幾個和尚?」
凝神果只能用在一個人身上,看來琴音艷魔要悔過的說法,也不是那麼可信。
九方淵看向遠處,目光渺遠,似乎在透過那虛無的影像看著什麼不可言說的東西:「人世間的對錯無可分辨,每個人的評判方法都不一樣,不是你想的錯事,而是她自己覺得自己做錯的事。」
「她自己覺得自己做錯的事……」鹿雲舒揪著地上的草,擰眉思索,「她殺了那麼多人,不可能現在悔悟當初,覺得自己做錯了,巫域與巫族人的事,她心中一直愧疚著,不然也不可能造出這麼個『贗品巫域』,所以她悔的是其他事。」
「七情六慾難辨,佛曰不可說,你覺得一個殺人如麻的人,她會不會曾經也有過天真的時刻,最有可能的說法就是,琴音艷魔因為曾經的天真,想不計代價地挽回一次,至於她悔的是哪件事,我們只需要找到她態度轉變的因由就能知曉了。」
「琴音艷魔也並非一開始就心狠手辣吧,她是沫燃的時候,與巫族被滅族之後,遭受了這麼大的刺激,心境上肯定會發生巨大的轉變,我相信沒有人是天生的惡人,琴音艷魔曾經是名門弟子,後來因屠殺慈悲寺全部僧人,才被正道所不容。」鹿雲舒仰起頭,看著九方淵,「慈悲寺是她發生轉變的關鍵,你認為她要復活的人是誰?」
九方淵微微頷首,他對於四大惡人的了解不多,此時對琴音艷魔的分析,也只能從之前看過的回憶影像入手,但九方淵的語氣卻十分篤定:「我覺得,她要復活的人,應該是皈寂。」
在那段回憶之中,神情淡漠的和尚。
鹿雲舒沉默了一下,不知想起了什麼,神情有些古怪:「你認為琴音艷魔與皈寂是什麼關系?」
不等九方淵回答,鹿雲舒又自顧自地說起來:「按照之前看到的一切進行猜測,兩人應該關系比較親密,沫燃應該是喜歡皈寂的吧,皈寂受了傷,沫燃帶他回巫域進行治療,但皈寂故意引來了其他人,害得巫族被滅族,如此看來,皈寂對沫燃好像不是那麼真誠。」
鹿雲舒的意思是,皈寂是在演戲,利用沫燃的喜歡。
九方淵與他的意見不同:「那群修士對沫燃出手的時候,皈寂並沒有置之不理,當時沫燃與同伴對峙,皈寂選擇了護著沫燃,如果他真的只是為了借沫燃的力量進入巫域,那那種時候已經沒有必要再與沫燃站在一起了。如果不是真的有感情,何必冒著眾叛親離的風險,救一個恨透了自己的人?」
「那巫域之事又該如何解釋?」鹿雲舒目光銳利,「你是不是認為皈寂有什麼苦衷,為了保護沫燃,所以做出這種事,也許是他被威脅了,也許是他無奈為之,也許……」
鹿雲舒越說情緒越激動,九方淵擰了擰眉:「雲舒,你在想什麼?」
剛才還咄咄逼人的人閉了嘴,抬手揉了揉眉心:「我只是,覺得有點不公平。」
「哪裡不公平?」
「哪裡都不公平。」鹿雲舒深深地注視著九方淵,一字一句緩慢而堅定,「就算皈寂是為了保護沫燃,但他什麼都沒有告訴過沫燃,無論喜歡與否,他對沫燃都沒有信任,他們兩個有情無緣,無情最好。」
九方淵指尖一顫,說不出反駁的話。
鹿雲舒垂下頭,極輕地笑了聲:「打著為別人好的旗號,不顧別人的意願,將自己的想法強行加之別人身上,這種過於沉重的愛,有什麼值得期待的呢?」
兩個人對視一眼,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潛移默化中發生了改變,就在九方淵想說些什麼的時候,面前變換的影像突然發生了變化。
周遭的一切,崩塌了。
這裡並不是真正的巫域,巫域已經被毀了,這是琴音艷魔用自己的力量設置出來的,以她的生命為長度,維持著這裡的運作,如果眼前的一切開始崩塌毀滅,那就只會代表著一件事,琴音艷魔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