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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根本就不是欲擒故縱。」秦將軍極輕地笑了聲,「如果真的是欲擒故縱,姑娘為何不將名姓告知秦某,佳人此番離去,日後在下又該去何處尋?」
「將軍不必尋我,有緣自會再見。」玉姬沒轉過身,她微低著頭,看著地上挨著的一對影子,輕輕揚了揚唇角,「聽聞秦將軍久經沙場,如今歸田卸甲,在攏溪城任職,今日休沐,您還請了戲班子來唱戲。」
「是,確實是……」
可憐秦小將軍話還未說完,玉姬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他想了想剛才聽見的話,無奈地笑了笑,卻沒有再追上去。
微風拂過,桃花落了一地,落滿兩人肩頭。
「將軍,可要屬下去查查她是什麼來歷?」
「不必,若是有緣,還會再見的。」
侍衛不再多言,過了一會兒,秦將軍又問道:「你說她是不是有什麼目的?故意來到此處,故意與我邂逅,故意做出意外之舉吸引我的注意力,故意……你覺得她是不是——」
「故意接近將軍您,想套取攏溪城的秘密。」侍衛言之鑿鑿,「她一定是細作!」
秦將軍:「……」
侍衛深覺這個猜測是正確的:「將軍,您覺得呢?」
秦將軍嗤笑出聲:「我覺得嗎?我覺得你覺得的是錯的,她可不像是細作。」
「不像嗎?那將軍您覺得呢?」
「自己想,別問我。」
侍衛:「……將軍,您這是要去哪裡?」
秦將軍擺擺手:「你慢慢想,時候不早了,本將軍聽戲去了。」
「……」侍衛眉頭緊鎖,自顧自地念叨道,「所以將軍您究竟是怎麼認為的啊?」
另一邊,戲班子後台,玉姬將臉上的妝上好,又不緊不慢地換上戲服,綾羅橋段,織金點翠,襯得她整個人頗具英氣,今日她要唱的是一出名為《女將軍》的戲。
玉姬剛將一切收拾妥帖,台上的戲就結束了,正好輪到她登台。
這是最後一出壓軸的戲,聽了幾個時辰,台下不少人已經倦了,並沒有表現得多麼熱情,甚至接連不斷有人離開。
開腔亮嗓,這齣《女將軍》玉姬已經唱了數不清多少次,班主常說她是祖師爺賞飯吃,第一聲還沒停下,原本昏昏欲睡的人和準備離開的人都精神了,往台上那麼一瞅,更是挪不動步子了。
秦將軍來得晚些,一齣戲已經唱至中後場,且沒有坐的地方,他便站在角落裡,看著台上的人。
粉墨著裝的玉姬身著甲冑,手裡拿著兵刃,目光銳利,英姿颯爽,她身段不似姑娘家嬌軟,一套套動作行雲流水,乾脆利落,引得台下眾人紛紛叫好。
這一齣戲很快就結束了,等到最後台下的人都走光了,秦將軍才從角落裡出來,拐進了後台。
請戲班子的事是侍從們去做的,因而戲班子裡的人並沒有見過攏溪城剛上任的秦將軍,唱完戲要收拾的東西太多,眾人忙著幹活,並沒有對正大光明混進來的秦將軍太過在意。
玉姬是戲班子裡金貴的角兒,有專門的休息房間,秦將軍找到她所在的地方,想過千百種玉姬會有的反應,卻沒想到玉姬會帶著一身戲服妝容,等著他來。
經過之前的事,秦將軍已經不太意外玉姬會做出什麼反應了,即使是意料之外的事,似乎眼前的女子做出來,都像是情理之中:「你在等我?」
「是在等你。」玉姬沒繞彎子,開門見山道,「實不相瞞,玉姬有一事相求。」
秦將軍抱著胳膊,倚著她梳妝的小桌,若有所思道:「玉姬,你叫玉姬?」
玉姬頷首:「不知將軍可願幫助玉姬,我——」
「我喚你玉娘可好?」秦將軍抬了抬下巴,突然道,「別唱戲了,跟我回家吧。」
浪子漂泊千里,倦鳥飛越山林,世間的生靈都有眷戀的情緒,「家」和「回家」,既是普通的字眼與行為,又是一些人永遠的奢望與求而不得。
因為從未擁有,所以格外渴望。
自那以後,走南闖北的戲班子少了位名角,攏溪城的將軍府上來了位貌美如花的玉小娘子,說起這位玉小娘子,可謂是極得秦將軍寵愛,攏溪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為了博小娘子一笑,秦將軍一擲千金,在府內修了戲台子,夜夜與小娘子聽戲賞曲。
玉姬在將軍府唱了整整一個月的戲,終於鬆口,承認當初請秦將軍幫的忙是為她贖身,她在戲班子住了十幾年,少時不知世事,簽下了賣身契。
秦將軍撥弄著珠釵,饒有興致地問:「之前不是唱得好好的,為什麼突然想贖身?」
玉姬打了個哈欠,將臉上的妝擦下:「還能因為什麼,唱膩了唄。」
秦將軍笑了下,忽然傾身向前,指尖撫上玉姬的嘴唇:「那為什麼選我幫你贖身?」
「因為……」玉姬握住他的手,自嘲一笑,「因為想和你回家吧。」
婚事辦得很盛大,明媒正娶八抬大轎,一時間玉姬與秦將軍的愛情傳遍了整個攏溪城,這本是一樁美滿的姻緣,卻在秦將軍受傷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