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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竹樓門口,原本牽著他們的孩子突然鬆開手,往來時的方向跑去。
鹿雲舒剛準備喊他,就被九方淵拉住了胳膊。
九方淵一把推開門,拉著他進了竹樓,然後關上門,同時用手捂住了鹿雲舒的嘴,將他壓在門上,搖了搖頭。
鹿雲舒一瞬間想反抗,看到九方淵眼裡的凝重,硬生生克制住了下意識的反應,用眼神表達自己的疑惑:怎麼回事?
九方淵讀懂了他的意思,但沒辦法用眼神回應他,湊近了些許,俯身在鹿雲舒耳側,用氣音道:「別出聲。」
鹿雲舒:「……」
這說了跟沒說有什麼區別?!
心裡雖然在吐槽,但鹿雲舒還是十分配合,沒有發出一絲聲音,直到九方淵抵著他頸窩,輕輕笑了聲,他才放鬆了身體。
沒等鹿雲舒質問出聲,九方淵就用指尖勾了勾他後頸:「信了?」
鹿雲舒臉一黑:「逗我玩?」
「哪兒能啊,真的有事。」九方淵收斂笑意,掰著他的肩膀轉過去,讓他從門縫中往外看,「自己看。」
鹿雲舒下意識向外看去,透過細細的門縫外,看到外面的景象,只一眼,就渾身僵住,面上浮現出一片驚詫,仿佛看到了荒誕至極的東西。
在一門之隔的外面,他們剛才站著的地方,出現了極為古怪的一幕。
孩童,圍觀的眾人,嘰里咕嚕的話語,還有……他和九方淵。
鹿雲舒如遭雷劈,眼前的一切分明就是剛才發生過的事情,每一絲每一毫都沒有變化,這種觀看自己曾經做過的事,太具有衝擊力,讓他頭皮發麻,腦海中浮現出兩個字:見鬼。
他隱約有些明白,為什么九方淵進來這裡時會做出那些反應,曾經的一切都有了預兆。
「你早就知道他們……和這裡是假的嗎?」
鹿雲舒語氣晦澀,他不敢相信自己曾誇讚留戀過的一切都是虛假的,更不敢相信九方淵從一開始就識破了一切,而他自己則一直被蒙在鼓裡。
過度的差距令他的內心又開始動搖,眼前仿佛出現了許多畫面,那些他曾看過的、銘記於心間的畫面,讓他夜裡難眠,如陷噩夢。
「阿淵!」
「怎麼了?」
鹿雲舒回過神來,暗自收緊了手:「沒事,沒事。」
九方淵擰了擰眉,剛才鹿雲舒突然喊出他的名字,整個人活像受了什麼刺激,甚至現在這兩句「沒事」,都不像是在回答他的問題,更像是在安慰自己一樣。
「剛才想到了什麼,跟我有關——」
「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這些人都是假的,這裡也是假的,你怎麼會知道這裡的事情?」鹿雲舒打斷他的話,自顧自的,一口氣問了好多問題,生怕九方淵還揪著剛才的事不放。
九方淵沉默了一會兒,緩慢地解釋起來:「之前我們追蹤琴音艷魔來到這裡,當時我看到那法陣和屏障就有了猜測,我對這裡有一種熟悉感,直到看見裡面的景象後才徹底確定,竹樓、奇花異草、還有穿著怪異的人,這種熟悉感落到實處,我突然想起自己以前是在哪裡見過這些東西。」
鹿雲舒忙問道:「在哪裡?」
九方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在一個叫「巫域」的地方。」
巫域?
鹿雲舒一怔,有什麼東西要從腦海中破土而出,他覺得這個名字有幾分熟悉,但一時之間又說不清是哪裡熟悉。
不過下一秒,九方淵就解答了他的疑惑,讓他知道這種熟悉感從哪裡而來。
「巫域是一個十分神秘的地方,與外界隔絕,是巫族人時代居住的地方,百年前修真界發生動亂,世間通往巫域的法陣被破壞,巫域與世間失去聯繫,沒有人再去過巫域,也沒有人再見過巫族人,不過這只是傳聞,並沒有真正得到證實,唯一能肯定的,是巫族人已經很久沒出現過了,而巫域也在人們的記憶中逐漸淡化。」
「你也許不知道巫域,但一定聽過一句話:寧見鬼閻羅,不惹追雲索,鬼閻羅就是從巫域傳出來的一種蠱術,能令人神思恍惚,陷入恐懼幻境不得解脫,據說中蠱之人無一不是癲狂發瘋自戕而亡。」
鹿雲舒怔怔地呢喃,眸子裡似有驚駭:「巫域……鬼閻羅……」
自從剛才鹿雲舒出神之後表現得太過反常開始起,九方淵的眉頭就一直沒鬆開過,鹿雲舒明顯不想回答他的問題,九方淵也沒辦法去逼迫,只能將問題暫時壓在心裡。
「鬼閻羅失傳已久,早已沒了消息,大幾十年前的事了,你可能沒聽說過。」
上輩子受泰和真人的影響,九方淵個性孤僻,不喜與除了段十令之外的同門弟子們交流,平日裡得了空也只是自己窩在臥房裡修煉,段十令看不過去,讓他多走動走動,於是九方淵便調整了自己的生活方式,偶爾也會去滄雲穹廬的藏書閣和淮州城包打聽的鋪子,打發時間的同時也能過擴充自己的見識。
他本是抱著完成任務的心態去做的,到後來內門弟子選拔被禁止參加,這也慢慢成為了他的愛好與習慣。
九方淵記憶力好,過目不忘,看得多了,久而久之知道的就多了,眼界也開闊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