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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冰冰,冰冰意會,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不知道這件事。
九方淵瞭然,冰冰一直與鹿雲舒在一起,如果冰冰不知道這玉佩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鹿雲舒身上的,那就說明它當時並不在場,而過去的十年裡,只有鹿雲舒偶爾外出去圖南城的時候,他們兩個才會分開。
事情的關鍵又繞回了圖南城,九方淵有預感,三更在問因閣的逗留,很可能就與鹿雲舒隱瞞的事情有關。
一陣風過,鹿雲舒的黑髮散了一縷下來,搭在雪白的衣衫上,他神色淡淡,百無聊賴地摩挲著腰間的玉佩,像是在思索什麼。
世人濃艷殊色,在此時流光照拂下,九方淵突然覺得鹿雲舒的容貌於他而言,也是艷色天成,專門照著他心坎長出來的。
九方淵莫名想起一些往事,他喜歡上鹿雲舒,是始於容貌,終於心性。
世人都想長命百歲,他也曾與鹿雲舒討論過修道一事,當時鹿雲舒是這樣回答他的:「修道之人飛升成仙是一種活法,凡人幾十載也是一種活法,在我看來,二者並無太大的不同。」
那時他二人還未在一起,只是萍水相逢,九方淵活得隨心所欲,認同這話,在他看來,六界生靈並無高下之分,所謂得道成仙,也不過是以另一種形態存於世間,仍是跳脫不了六界。
他問道:「所以修道究竟是為了什麼?」
鹿雲舒笑了下:「為了自保。」
九方淵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這自保說的是什麼意思。
鹿雲舒又加了一句,「亦保護想保護之人。」
「怎麼又出神了?」
鹿雲舒擰眉看過來,九方淵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想到這件事,最近他好像總是會想起一些往事。
夜幕降臨,星辰被遮掩住,四周沒有一絲聲音,儼然是死氣沉沉,突然一陣風過,樹葉沙沙作響,一股陰冷的氣息順著地面向上蔓延,脖頸上多了個涼絲絲的玩意兒,貼在皮膚上,凍得人脊背生寒。
剛才他們將骷髏頭組成的巨人打散了,九方淵甚至都沒弄明白鹿雲舒為什麼還會有本源力量,他知道鹿雲舒自己也不會知道這件事的來源,故而並沒有問什麼。
四周發生了變化,九方淵與鹿雲舒對視一眼,看著面前再次移動起來的頭骨。
九方淵思忖片刻,在自己的眼皮上各點一下,開了陰陽眼,這是靠法咒維持的,他幫鹿雲舒也開了陰陽眼。
「這個……」
鹿雲舒倒吸一口涼氣,掀起眼皮就看見身體四周密密麻麻的鬼魂,他側了側頭,看到自己肩頭趴著一隻吊死鬼,正用長長的舌頭纏住他的脖子。
他閉了閉眼,伸手掐住那吊死鬼的脖子,猛地一拽,將鬼從自己肩上撕了下來,狠狠地甩出去,怪不得他覺得涼颼颼的呢,原來是這鬼玩意的鍋。
冰冰手忙腳亂地躲著周圍的鬼影,鹿雲舒失笑,看向九方淵:「你怕不怕這些東西?」
九方淵隨口道:「它們傷不了我,有什麼好怕的。」
鹿雲舒眼睛一轉,往九方淵身旁靠了靠,伸手扯著他的袖子,說:「你離我近點。」
九方淵體質特殊,普通的鬼魂不敢近他的身,他掃了一眼以他們為中心,一米遠外圍著的一圈鬼魂,問鹿雲舒:「怕了?」
「怕了。」鹿雲舒抱著他的胳膊,完全沒有剛才徒手撕鬼的氣勢,「特別怕,怕死我了。」
九方淵被逗笑了,十分配合道:「怕就靠我近點。」
鹿雲舒從善如流:「好嘞。」
人形冰冰呆立原地:「……」這裡還有一隻獸,也怕鬼。
避開鬼魂的同時,眼前散落一地的頭骨再次發生了變化,它們聚攏鋪展,組成一條路,向外延伸出去,仔細聽,還能聽到路的盡頭傳來的哭聲,是他們剛才聽到過的哭聲。
九方淵與鹿雲舒沒有遲疑,沿著白骨路往前走,走出不遠的距離,再回頭向來時的路看過去的時候,就發現身後的路已經消失不見了。
他們來到了一處村落,旁邊有一塊小小的淹沒在雜草中的石碑,石碑上寫著「常安城」三個字。
鹿雲舒愣了愣:「常安城?」
九方淵點點頭:「常安無夜啼。」
這常安城挺大的,比天偃城大多了,房屋林立,道路平整,就是每家每戶挨得不近,城鎮依山傍水,每間屋子都朝南而建,白日裡正對陽光。
一踏進城鎮範圍內,就有一股陰森森的氣息,讓人無端生出被暗中窺視的感覺,越往村里走,這種感覺越強烈,隨之而來,還有不少亂七八糟的聲音。
鹿雲舒打量了一下四周,突然笑出聲來:「突然跟換了個副本似的。」
之前的竹樓副本,現在的骷髏頭變化副本,兩個差得還挺大。
九方淵揚了揚眉,暗自猜測鹿雲舒口中的副本是什麼意思。
城中黑漆漆的,沒有一丁點光亮,一切都陷入黑暗之中,起初進村時,九方淵心血來潮,想起之前的火摺子,也跟著點了一個。
隨著他們越走越深,火摺子已經被一陣陰風撲滅了,重新點了幾次,卻發現根本點不起來了,好像這常安城裡容不下一點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