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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就在剛才,三更出手後,泗允竟然在護著棺材和屍骨,甚至還試圖找藉口困住三更。
其實上面這幾點都只能算作巧合,巧合的次數太多,就不僅僅是巧合可以解釋的了。
但九方淵是個嚴謹的人,就算懷疑泗允,他也要找到最根本的證據,所以就有了查看深溝這一步。
九方淵對付過陰靈,知道怎麼從地下截斷陰靈的逃跑路線,泗允作為活了不知多久的土地靈,不該不知道這種事,但它犯了錯,深溝只是普通的深溝,並沒有施展一點力量,只能做個表面樣子,根本不可能攔住玉奴。
土地靈有很多,但經常供奉的四隻土地靈與那些普通的土地靈不是一個級別的,吞幾隻普通土地靈沒什麼,但吞噬掉泗允,肯定會鬧出很大的動靜,九方淵一早與三更說好的就是,除泗允外,其他的東西隨便吃。
在這裡吞噬泗允會惹麻煩,但如果能將泗允困住,就可以帶到沒人的地方,設下結界,慢慢吃。
九方淵不想惹麻煩,但他不會因為麻煩而委屈三更,所以他們一開始的計劃就是,盡力抓住泗允。
花絮棠要收拾,泗允也要抓,二者同等重要。
九方淵原本是準備借泗允之手除掉玉奴,然後在泗允送他們離開幻境時,設計抓住泗允,如此一來,便能一箭雙鵰。但是沒想到,泗允會和玉奴勾結,還給他們設下了圈套,泗允不會送他們離開幻境,它是要慢慢消耗他們的戰鬥力,將他們耗死在這裡。
所以,只剩下一個選擇——就地吞噬泗允。
九方淵嘆了口氣,泗允不會乖乖受死,他已經能預想到會發生什麼樣的事了。
嘶吼聲從身後傳來,溫柔的表面狠狠撕開,在死亡面前,無論什麼種族,都不會甘心情願,何況是受人供奉已久的土地靈,泗允會選擇魚死網破。
「一起死吧,是你們不放過我,我們一起死!」
「誰要和你一起死,你那八隻眼醜死了,我可不想要這樣的陪葬品。」
「你,你該死,你要死,我要殺了你……」
鹿雲舒只聽到模模糊糊的聲音,他九方淵圈在懷裡,臉埋在胸口,九方淵身上微涼的溫度將他整個人包裹住,他九方淵護得嚴嚴實實,對發生的事沒有一點概念,只知道似乎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事。
血色蔓延開來,大地之上一片猩紅,唯獨這一點幽藍,自始至終沒受到任何影響。
沖天的血光碟機散黑雲,巨大的力量波動震得大地嗡嗡作響,一時間厲鬼哭喊,草木成灰,尖叫聲嘶吼聲連成一片,此起彼伏。
九方淵眉心壓出深深的痕跡,他的眼底顯出深紅的顏色,頸側蜿蜒的血線勾勒成不變的烙印,還有右眼下的紅色痕跡,在幽藍的光芒照射下,宛若妖邪。
過了很久很久,哭嚎聲才慢慢停歇,像是大戰過後的寧靜,落入耳中恍如隔世。
九方淵閉了閉眼,壓下眼底的異樣,幽藍的光芒一點點熄滅,他又恢復了之前的模樣。
鹿雲舒眨了眨眼:「阿淵,怎麼了?」
九方淵吐出一口氣,攬著他後背的手上移,慢慢到頸後:「沒事,你轉過頭看看。」
鹿雲舒依言動作,他的瞳孔緊縮,死死地盯著面前發生的一切,那是一種十分特殊的景象,是……不可多得。
血月遮天,像一個瑰麗的夢,那血色在慢慢退去,顯出夜空原本的深藍。大地之上幽光四起,細碎的綠色光點漂浮在空中,就好像成千上萬隻螢火蟲,熒熒一片。
鹿雲舒沒見過真正的螢火蟲,他只看到相關你視頻,那種會發光的小蟲子,很多人喜歡著,甚至有人傻乎乎的,對著螢火蟲許願,鹿雲舒覺得那樣很蠢。
「這些綠色的碎光,有點像螢火蟲,阿淵,你知道螢火蟲嗎,那是一種會發光的小蟲子,我曾經聽過一個傳說,對著螢火蟲許願,願望就能實現,我見過很多這樣做的人,我一直覺得他們好蠢。」
九方淵捏著他後頸的手微微用力,摩挲著那塊皮膚:「所以?」
鹿雲舒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遇到阿淵之後,我總想做蠢事,想和阿淵一起做很多蠢事。」
最後一句話取悅了九方淵,他笑了笑:「你要許願嗎?」
鹿雲舒遲疑道:「那樣會不會很蠢?」
「會的。」在鹿雲舒開口之前,九方淵又道,「但你可以做蠢事,池魚是做什麼都可以的人,就算對著小蟲子許願也沒關係。」
九方淵默默在心裡補上一句:因為我會實現你所有的願望。
細碎的光點漂浮過來,縈繞在他們身旁,在九方淵含著笑意的目光中,鹿雲舒做了他曾經以為很蠢的事,他閉上眼,許下了一個願望。
如果願望能成真,那我要阿淵平安,如果無法成真,那我就自己實現這個願望,我會變強,強大到能保護阿淵。
鹿雲舒低著頭,用虔誠又放肆的姿態,為九方淵求了一份平安。
黑夜掩蓋了多少少年心思,九方淵低下頭,在鹿雲舒發上落下一個輕到感覺不出的吻,他也做了一件蠢事,他對著這團幽光許下了生平第一個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