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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之前一直以為死的是皈寂,這顯然和簪子表現出來的信息有所出入。」九方淵把手中的簪子放下,臉上倒沒有多少意外,「如果當初死的是沫燃,似乎一切更能說得通。」
如果當初死的是沫燃,活下來的是皈寂,那麼……
幻境中的沫燃與琴音艷魔樣貌不一,是正常的。
僵魔的言詞與反應,以及他表現出來的弱點,也是正常的。
留下阿瑤,不是因為在可憐自己,而是因為透過阿瑤懷戀另一個人,更是正常的。
鹿雲舒收斂了笑意,覺得這個發現有些荒唐,但又在情理之中:「所以琴音艷魔是個男的。」
九方淵點點頭:「其實這樣也能夠解釋,為什麼琴音艷魔要造出這一方天地,巫族人被滅族,但沫燃也是巫族人,她能夠自由地出入巫域,根本不需要造出一個虛假的巫域。因為沫燃死了,皈寂沒有辦法再進入巫域,他要懷念沫燃,只能造出一個假的巫域。」
「可是,關於幻境中的記憶又該怎麼解釋?」鹿雲舒眉頭緊蹙,「在進入常安城的記憶之前,我們看到的明明是沫燃的記憶,巫族人送別小沫燃,這不是皈寂所能知道的事情。」
九方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如果沫燃也是活死人中的一個呢?」
如果沫燃也是活死人的話,那有她的記憶就可以解釋了。
鹿雲舒怔怔地呢喃出聲:「皈寂他,把沫燃做成了活死人……」
他拿出之前得到的鑰匙,神情看上去有些激動:「那這把鑰匙是?」
「製作活死人可以用兩種東西,一是已故之人的殘念,二是已故之人的屍骨,二者擇一即可。」九方淵頓了頓,又道,「如果是我經歷了滅族之事,如果我是沫燃,如果我自己選擇了死亡,那我大概不會在世界上留有殘念,我的族人,我的愛人……全部都沒有了,那我不會再有所留戀。」
鹿雲舒倒吸一口涼氣,不敢置信地說:「所以皈寂留下了沫燃的屍骨,這把鑰匙,能打開的東西,那裡面鎖著的很可能是沫燃的屍骨。」
「這並不重要。」九方淵提醒道,「僵魔變換出來的模樣與阿瑤記憶中的女子相同,如果那女子是皈寂假扮女裝,那皈寂應當與僵魔脫不了干係,也許作為人的皈寂早就該死去了,現在留下的是可以被稱為僵魔的皈寂。」
「是皈寂屠殺了慈悲寺的人,他屠殺了他的師門,還有後來的常安城……」鹿雲舒驚詫道。
常安城與慈悲寺鄰近,百年前,慈悲寺未被滅門之前,也是仙山之中有名的門派,鬼閻羅一事,若是站在慈悲寺的立場,定然會為常安城無辜幼兒討回公道,那巫域一事就有跡可循了。
九方淵語氣篤定:「皈寂覺得是自己的師門和常安城害死了沫燃,他並不後悔對巫族人出手,巫族與常安城一事本就是冤有頭債有主,他後來的所作所為,只不過是在為沫燃報仇。」
「常安城無辜枉死之人怨戾難消,被困於這一方天地之中,久而久之成了僵魔,僵魔寄托在他身上,兩廂糾纏,互不相讓,他們互相融合,變成了剛才我們遇到的僵魔。」鹿雲舒恍然大悟,「所以僵魔的左右臉並不一樣,一半是冤魂的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沒有變化的那一側則是他自己,唉,冤冤相報何時了。」
九方淵微微頷首,忽而眉目一凜:「他要復活沫燃。」
不是人之將死,不是後悔往事,不是愧疚難消,不是了無生趣。
他自始至終都是為了自己的愛人,為了他錯失的愛人。
九方淵相信,這上百年的時光里,皈寂一定用過了許多方法,想復活死去的沫燃,但每一次都是失望,他沒有放棄,他甚至將自己活成了沫燃的模樣,琴音艷魔就是他想像中的沫燃,如果沫燃沒有死去,在巫族被滅族之後,沫燃就該是那副模樣的。
皈寂的身體很早就應該支撐不住了,他與僵魔做了交易,又等了不知道多長時間,但一切都有結束的一天,隨著僵魔力量的增強,他不可能永遠保持清醒,從拍賣行盜走的那顆凝神果,是他最後的機會。
九方淵一時不知該做出什麼表情,這真的是巧合嗎?他在皈寂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偏頭看向鹿雲舒,在心里輕聲道:我的小殿下。
既然已經知道了一切,那接下來就要找到皈寂的藏身之處,這裡應該是皈寂為沫燃建立的住處,他本人恐怕不在這裡,皈寂藉助了僵魔的力量,應當與僵魔在不遠的地方。
九方淵曲指扣了扣梳妝檯,對還在發呆的阿瑤說道:「好歹在這裡待了近百年,知不知道哪裡的力量最強大?就是那種你不敢靠近的地方。」
僵與妖獸一樣,對危險的感知敏銳許多,阿瑤雖然沒有腦子,但身體的本能還在,會為她規避風險,遠離不敢靠近的地方。
她思考了一會兒,許是明白這問題非常重要,她從自己少得可憐的記憶中找到了一點痕跡:「在城北,有祠堂,那裡我沒有去過。」
九方淵與鹿雲舒對視一眼,是了,就是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