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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沉默了一會兒,在冰冰的擠眉弄眼中,無奈道:「好,小公子隨我來。」
方才鹿雲舒那般說了,就是有話要單獨與他講,這份上了,他再拒絕就沒必要了。
臨走前,鹿雲舒又回頭看了九方淵一眼,目不轉睛地對冰冰道:「有事叫我。」
鹿雲舒與三更離開了房間,這裡太詭異,門不像門,房間不像房間,處處透著古怪。
不過鹿雲舒並沒有心思去計較這些,他掀起眼皮,看著一身紅衣的三更,開門見山道:「我欠他的,是什麼意思?」
關於三更說的這句虧欠,鹿雲舒一直記著,他好奇是什麼事能讓三更說出這樣的話,更在意的是,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九方淵還為他做過什麼。
三更的表情淡了下來,並沒有回答。
鹿雲舒並不想就此作罷,繼續問著,頗有些咄咄逼人:「你知道什麼,你憑什麼說出那句話?」
「我怎麼不知道,你對主人做過什麼,我全部都知道,如果不是因為你,主人怎麼會落到今天這種地步?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僵魔,怎麼配讓主人動用本源力量?」三更凝眸怒斥,「如果不是因為你,主人本該風光無兩,世人怎敢小瞧,那群雜碎又怎麼敢這麼放肆!」
鹿雲舒嘴唇翕動,沒說出一個字,他聽不明白,並不知道三更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本源力量?什麼雜碎?他全都不知道。
九方淵究竟在隱瞞什麼,他究竟還有什麼不知道的?
無論你知道了什麼,都不要相信,絕對不要懷疑我對你的感情。
鹿雲舒揉了揉眉心,將亂七八糟的猜想拋到一旁,他答應過九方淵,絕對不會懷疑九方淵對他的感情。
鹿雲舒不喜歡被人騙,也不喜歡去相信別人,但是他願意相信九方淵,他心裡僅有的信任、依賴與疼惜,全都給了這麼一個人,只有這一個人。
他要等九方淵醒過來,他要自己去問。
「他要多久才會醒?」鹿雲舒移開視線,表情又恢復了平靜。
三更沒想到他會這麼快就把情緒調整過來,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不確定,看具體情況,少則三五天,多則月余。」
過分動用本源力量,導致身體無法承受,九方淵是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三更沒有經驗,也說不準他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鹿雲舒轉身往房間走,推門前停住腳步,他肩背挺拔,沒有回頭,只平靜道:「我們之間的事,你沒資格評論,無論我是不是真的虧欠他,都與你沒有關係,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我與他之間,是天作之合還是孽緣怨侶,都輪不到你來摻和。」
三更沉默不語,目送鹿雲舒走進房間,他抬手抵在緩緩合攏的門框上,輕聲道:「他真的那麼說了?」
一道很輕很輕的聲音,伴隨著風聲與沙沙的樹葉聲:「是,你不是都看到聽到了嗎?」
鹿雲舒回到房間後,整個人都松垮下來,仿佛卸掉了一身的勁兒,面色恍惚,腳步虛浮,半天才踱步到床邊。
冰冰慌忙退開幾步,看著鹿雲舒伏在床側,又慢慢爬上床,側身抱著九方淵,沒說一句話,整個人徹底安靜下來。
他像一隻身受重傷的小獸,蜷在九方淵身邊。
冰冰看了一會兒,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放輕腳步,離開了房間。
三更還站在門口,看到冰冰出來,臉上露出點笑,打量了一番,好奇道:「還沒變回去,能堅持住?」
冰冰白了他一眼,抱著胳膊倚在門上,抬了抬下巴:「怎麼對他那麼不客氣?」
三更揣著明白裝糊塗:「什麼?對誰?哪裡不客氣?」
「王上那麼喜歡他,你與王上同生同滅,按理來說,應該不會對他有這麼大意見吧。」冰冰嘖了聲,語氣不明,「你說他欠王上的,等王上知道了這句話,你想怎麼解釋?」
三更臉上的從容表情裂開了一點,抓了抓頭髮,悶聲道:「事實如此,我又沒說錯。」
冰冰聲音涼涼的:「王上對那位殿下,可從來不看事實,縱是翻天覆地,上天下海,殿下想要的,王上都會給,他寵成心肝兒的人,怎會讓你傷害?」
三更無言以對,像是想起了什麼,表情更加痛苦了些。
冰冰樂於落井下石,嘖嘖出聲:「蠢貨,你可能耐了啊,都欺負到王上的心頭肉身上了,我覺得你可能要很長時間吃不到血氣了。」
「主人不會那樣對我的。」三更死鴨子嘴硬,冷哼一聲,「在那方小世界裡,你可是也罵過他,等主人醒過來,你也跑不了。」
冰冰:「……」
這一局算是平手,兩個人都安靜下來。
「王上很喜歡殿下,一直護著他,為了拿到凝神果和鮫皮卷,不惜強行動用本源力量,這就是愛嗎?」冰冰在虛空中抓了一下,它展開手,盯著掌心的葉子,「人類的愛,究竟多淡薄,又有多深情?」
它又想起皈寂,想起阿瑤,想起死去的沫燃,分不清這是深情還是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