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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今好歹也是長公主府的侍衛統領了,沒想到竟給一個三歲小兒耍得團團轉,當真是太丟人了。
趙樂瑩聽完沉默許久:「所以,鎮南王還未見到阿瑞?」
「沒有。」周乾回答。
趙樂瑩點了點頭,便徑直往自己那個院走,周乾趕緊追上:「殿下做什麼去?」
「打孩子。」
周乾:「……」
趙樂瑩自然不捨得真揍,可也著實狠狠嚇唬了一通,裴繹之想攔都沒攔住。
雞飛狗跳之後,阿瑞掛著淚珠子沉沉睡去,裴繹之心疼地絞了熱毛巾,幫他將灰撲撲的臉擦乾淨,這才看向趙樂瑩:「他還是個孩子,你這麼凶做什麼。」
「不分場合的胡鬧,沒挨揍已是為娘心善了。」趙樂瑩淡淡道。
裴繹之嘖了一聲:「你這火氣,未免太大了些。」
趙樂瑩斜他一眼:「等他醒了,你帶著他去驛館住。」
裴繹之愣了愣:「殿下的意思是……」
「不能讓鎮南王見到阿瑞。」趙樂瑩看向他。
裴繹之靜了許久,無奈地嘆了聲氣:「殿下,你這樣做,與掩耳盜鈴何異?」
「什麼掩耳盜鈴,我今早才給你戴了綠帽子,你帶著孩子跟我分開豈不是正常?」趙樂瑩皺眉。
「換了旁人或許正常,可換了咱們卻不是,」裴繹之提醒,「別忘了,你我不是普通夫妻,是大灃的長公主和駙馬,以傅長明對你的了解,你覺得他會信你是那種自己家事都管不好的人?」
趙樂瑩不說話了。
「如今最好的法子,是既來之則安之,你大大方方的,自然不會引起懷疑,」裴繹之說完,低頭看向安睡的阿瑞,「也是咱們阿瑞爭氣,生得與那傅硯山不像,所以不怕露出端倪。」
趙樂瑩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兩個人靜了許久,裴繹之突然嘆了聲氣:「我看那傅硯山,分明還愛著殿下。」明明恨到了骨子裡,想方設法要報復回去,卻在臨門一腳時心軟,並未讓他看到不堪的場面。
裴繹之自認也算大度,可站在傅硯山的立場上,未必就能做到他那地步。
趙樂瑩眼眸微動。
「說起來,你們一個個都憋著要造反,也算得上是殊途同歸,為何不將誤會解釋清楚冰釋前嫌呢?」裴繹之不解。
趙樂瑩靜了半天,才低頭看向地上磚縫:「你可知自從知道他是硯奴,皇帝在長公主府和鎮南王府安插了多少眼線嗎?如今我與他還是仇人,尚且讓皇帝處之而後快,若有一日冰釋前嫌,一旦露出一點端倪,必然會招來皇帝瘋狂反噬,所以最安全的法子,便是維持現在這樣,更何況……」
更何況她開口,便真能冰釋前嫌嗎?不論如何,當初的傷害是真,這麼多年的欺瞞也是真,即便硯奴能原諒她,他們之間恐怕也回不到從前了。
裴繹之頓了一下:「你還有其他顧慮。」這一句是肯定的語氣。
「是,我有,」趙樂瑩看向他,「你信不信,我前腳告訴傅硯山,阿瑞是他的兒子,皇帝後腳便會知道,更何況還有一個傅長明。」
當初傅長明可以用大義逼自己交出硯奴,便也能用同樣的理由逼她交出阿瑞。在硯奴成為傅硯山的那一瞬間,他們之間隔著的便不只是身份上的差距,而自從她平安生下阿瑞的那一刻,他亦成為了可能會奪走她孩子的敵人。
裴繹之長嘆一聲:「難不成就這麼過一輩子?」
趙樂瑩神色有些悵然。她自然不想就這麼過一輩子,所以才由他報復一次,本想著讓他出口氣,說不定執念便淡了。
然而事實是,他從未放下。
裴繹之看著她心情複雜的模樣,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了,想了半天說一句:「……無論如何,你們還有阿瑞,日後總會好的。」
「我不求能好,只求他能放過自己。」恨一個人太苦了。
裴繹之嘴角抽了抽:「放過不放過的,也不是你能說得算的,還是要看他怎麼想。」
趙樂瑩抿了抿唇,正要開口說話,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兩個人同時一靜。
「誰?」裴繹之開口。
「奴婢是來給殿下和駙馬爺送清熱解暑的藥的。」丫鬟的聲音傳來。
趙樂瑩和裴繹之對視一眼,便將她放進來了。
丫鬟端著兩碗藥進來,放在桌子上後並未離去:「藥要趁熱喝,殿下和駙馬請用。」
裴繹之蹙了蹙眉:「誰讓你來送的?」
「回駙馬爺的話,府中主子們都有,每個人都喝了。」丫鬟略有些緊張,時不時便偷瞄藥碗一眼。
有鬼。
裴繹之眼神漸冷,正要把藥退回去時,趙樂瑩突然端起一碗聞了聞。
裴繹之心裡一驚:「殿下……」
「無妨。」趙樂瑩回答完,便將碗裡的藥一飲而盡,皺了皺眉後吩咐丫鬟,「這一碗退了吧,駙馬不喝。」
「是……」丫鬟的目的便是看著趙樂瑩喝下藥,駙馬喝不喝都無所謂,所以急匆匆收拾了兩隻碗便離開了。
丫鬟一走,裴繹之便不悅開口:「什麼藥都不知道,也敢亂喝?」
「避子湯罷了。」趙樂瑩捏了捏鼻樑,在桌上找了塊糕點吃下,苦澀的味道總算化開。
裴繹之愣了愣,半晌感慨一句:「還說什麼報復不報復的,連送碗避子湯都用旁的名目,分明是怕被我知道了為難你,這個傅硯山,當真是愛你到骨子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