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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傅長明垂下眼眸,「這裡不是南疆,我們太被動,再說皇上既然對他動手,便是為了逼我現身,若此時去劫天牢,怕是中了他的計。」
「那就什麼都不做?」軍師有些著急。
傅長明別開臉:「只能什麼都不做,眼下……就只能看卓犖的了。」
軍師眉頭緊得能夾死一隻蚊子,許久之後突然道:「這次世子若是平安,卑職就是打暈他,也要將他帶回南疆,絕不許他再留在京都。」
傅長明沒有說話,顯然也是這麼想的。
接下來每一日都十分煎熬,趙樂瑩依舊四處奔波,甚至還進宮求情,只是每次都被皇帝打發了,去得多了,皇帝乾脆避而不見。
由於她高調行事,整個京都都知道了此事,對還未開審的此案都極為關注。
連續在大理寺門口吵了幾日後,錢玉終於抵不住壓力,讓趙樂瑩去看硯奴了。
天牢潮濕陰冷,又不見天日,一進門便能看到角落裡的老鼠和骨頭。
趙樂瑩面不改色,急匆匆地跟著獄卒走,卻從欄杆之間看到那人之後,猛地變了臉色。
硯奴低頭坐在地上,若有所覺地抬起頭,看清來的是誰後,乾裂的唇角微微揚起。
趙樂瑩咬牙切齒地看向旁邊獄卒,獄卒訕訕一笑,轉身便跑了。
「殿下。」硯奴開口,聲音粗糲難聽。
趙樂瑩深吸一口氣,艱難地走到牢邊。
硯奴想要過去,卻被她制止:「別動!」
硯奴眼底閃過一絲笑意:「殿下嫌我難看嗎?」
趙樂瑩聞言,頓時紅了眼眶。
眼前的硯奴,還穿著那日出門時的黑羽甲冑,可盔甲早已經破爛,裡頭白色的襯衣也被鞭子抽得裂開,露出紅黃相融的血肉,而他一向清俊的臉上,也有一道鞭傷,從左眼角到右耳下血肉模糊,若再打偏一點,他的眼睛便不保了。
她想過皇帝為了逼傅長明出面,會對硯奴下手,可她沒有想過會下這樣的死手。
她到底低估了人的惡。
硯奴看著她消瘦的臉頰,眼底的笑意終於消失,半晌還是艱難朝她走去。
趙樂瑩看著他有些凝固的傷又開始流血,哽咽著想別開臉,卻又無法將視線移開。
很快,硯奴走到她面前,朝她伸出了髒兮兮的手。
趙樂瑩笑了一聲,伸手握住他:「果然是不同了,若是以前,哪會用髒手碰我。」
「以前我只是殿下的侍衛,現在是你的夫君,」硯奴揚唇,「就只能請殿下忍耐一下了。」
兩個人握著手,許久沒有分開。
牢里不是說話的地方,二人都沒有多說什麼,獄卒來催促後便鬆開了彼此,趙樂瑩轉身往外走去。
「殿下。」硯奴突然叫住她。
趙樂瑩回頭。
「我若破了相,殿下不會不要我吧?」硯奴深深地看著她。
他在不安,這種不安並非因為現狀,而是因為怕她經此一事,會覺得他留在京都不是好事,從而逼他回南疆。
而趙樂瑩也確實動了這樣的念頭。
她靜了靜,笑了:「不會的。」
硯奴這才鬆一口氣。
他不怕刀山火海,不怕危險重重,只怕她在經歷危險後,會將他當做麻煩一樣拋棄。
不會就好。
第35章 (老管家)
趙樂瑩從牢里出來時,大理寺剛接到旨意,李清狀告硯奴一案於三日後審理,屆時由林樹主審,錢玉副審。
趙樂瑩聽完沒什麼反應,只是看了錢玉一眼:「本宮到時候要來聽審。」
「這是自然。」錢玉忙道。
趙樂瑩垂下眼眸,徑直離開了。
她回到府里時,還未等下馬車老管家便急忙迎了上來:「殿下,硯奴還好嗎?」
趙樂瑩強打精神笑笑:「受了些皮肉之苦,但一切無妨。」
「那、那就好……」老管家像是鬆了一口氣。
趙樂瑩看一眼他鬢邊多出的白髮,沉默一瞬後勸慰:「你別擔心,一切有本宮在,他不會有事的。」
「是,勞殿下費心了。」老管家嘆了聲氣。
趙樂瑩勉強揚了揚唇角,低著頭回房了。
老管家看著她消瘦的背影離開,許久之後偷偷拿袖子抹了抹眼睛。一旁的周乾嚇了一跳,急忙安慰:「殿下方才不是說了,硯統領沒什麼大礙嘛,您何必再著急上火。」
「蠢蛋!」老管家橫他一眼,暴躁的樣子卻沒有平日那般有精氣神,「殿下那是安慰我呢,你沒看到殿下衣裙上蹭的……蹭的血跡嗎?硯奴他、他肯定受了不少的苦。」
說著話,眼睛又開始紅了。
主院寢房。
趙樂瑩坐下後喝了半杯水,放下杯子時看到裙角上混了灰塵的血跡,沉默許久卻懶得去換衣裳,於是就這麼坐著。
憐春小心翼翼地走進來,眼睛隱隱有些紅腫:「殿下,今日廚房做了些糕點,奴婢給您送一些過來吧。」
「沒胃口。」趙樂瑩垂著眸。
憐春眼睛愈發紅了,眼淚懸在睫下欲掉不掉:「您已經幾日沒好好吃飯了,求您用一些吧,硯奴……他還等著您呢,您不能倒下。」
趙樂瑩眼眸微動。
「殿下……」
「那便送一些過來吧。」
憐春連忙答應,不多會兒便送了幾碟糕點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