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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李清,南疆人士。」李清艱難跪下,不小心牽扯到傷口,頓時疼得臉都僵了,視線再從趙樂瑩和傅長明臉上划過。
硯奴垂著眸,身上的傷還在滲血:「草民硯奴,京都人。」
林樹點頭,便正式開審。
如趙樂瑩所料,李清咬死了是硯奴傷的他,不論硯奴如何否認,他都沒有改口供,仿佛提前已經做了十足的準備。
他在口口聲聲說是硯奴傷他時,林樹格外注意了一下傅長明的表情,只見他面上些許微妙,有些心不在焉,卻對硯奴被誣陷無動於衷。
按照李清私下裡的說法,他是因為偷聽到傅長明三人的秘密,被傅長明所傷,而傅長明的表情似乎也像如此,卻對硯奴沒有半點心疼。而他私下調查國公苑,卻得出是李清手腳不乾淨,被鎮南王賜死,這樣截然不同的答案……如今一看,他查的倒更為貼合眼前情況。
硯奴身上的傷勢不輕,神志卻還清醒,李清每說一句,都能有理有據地反駁。李清憋著一肚子真相,卻要演一出虛假的戲,很快便錯漏百出,時不時都要說出那晚的真相,只是每一次都及時被林樹攔住了。
眼看著又要陷入僵局,屏風後突然出來一個侍者,在林樹耳邊說了什麼後,林樹沉了臉:「硯奴,原告身上傷勢乃是劍傷,而你慣會用劍,而他在京都與旁人無冤無仇,你還不認罪,來人!重打十大板,本官倒要看你認不認罪!」
「你一無人證二無物證,憑什麼說打就打?!」趙樂瑩猛地站了起來。
林樹皺眉:「殿下,本官才是主審,你若再擾亂大堂,本官有權趕你離開。」
「你……」
「來人!當面行刑!」林樹厲聲道。
硯奴身負重傷,十板子下去,即便不死也會落個終身殘疾。傅長明身旁的軍師聞言,頓時要控制不住,還是被傅長明橫了一眼,才咬著牙沒有動作。
林樹面色不變,親眼看著行刑的官差進來。事情僵持,他必須下死手,才能逼傅長明現出原形。
行刑的人將長椅摔在地上,粗暴地扯起硯奴推到椅子上,一板子狠狠打下去,原本癒合的傷口皮開肉綻,硯奴悶哼一聲,腰上髒兮兮的衣料頓時被血滲透。
他們是下了死手,他們真的要打死他。
一板又一板,受刑的人已經昏死,行刑的人卻還在繼續,打在堂上許多人的心裡,趙樂瑩從未想過,原來板子打在肉上是這樣的聲響。她怔了怔,又一次看向門口,卻還是沒有看到周乾的身影。
行刑的人第四次舉起板子時,傅長明的指尖死死掐著手心,趙樂瑩再也控制不住朝堂上衝去,身旁的人卻比他更快一步,徑直撲到硯奴身上,替他捱下了一板子。
「大膽!」林樹猛地站了起來。
「……大人,我兒冤枉啊!」老管家紅著眼眶趴在硯奴身上,用昔日他覺得屈辱的尖利嗓音喊冤,「明明是這個李清爭寵不過,私自跑回了國公苑,又記恨我家殿下不去接他回來,所以才會誣陷我兒,我兒真的冤枉啊!」
林樹被他的自稱震了一下:「你說他是你的什麼?」
「我兒子!我認的兒子!」老管家聲音悽厲,「我在這世上唯一的兒子!他性子悶,不善言辭,可絕不是殘暴之輩,還請大人明鑑!」
認太監做父是天大的恥辱,莫說是權貴家,即便是尋常百姓,只要父母在一日,也決不允許自己的兒子如此。林樹下意識看向傅長明,卻只見他皺著眉頭,似乎對眼前這一幕不甚耐煩。
他怔愣時,李清突然激動:「你胡說!」
「我胡說什麼了?你難道沒有爭寵?難道沒有逃回國公苑又想回長公主府?難道沒有記恨殿下?」老管家拖著劇痛的腰一步步逼近,「分明就是你記恨我兒,記恨殿下,所以才會惹出這樣的大事,我不管你這傷是真是假,你若再敢胡說,我就要了你的命!」
「放肆!這裡還輪不到你說話。」林樹不悅。
老管家卻不管,只一字一句地逼問靠近李清,李清被他震得連連往後磨蹭,因此牽扯到傷口,頓時疼得眼都紅了。
趙樂瑩怔怔看著老管家逼近,隱約看到他袖子裡有什麼一閃而過,她瞬間睜大了眼睛,意識到他要做什麼了,立刻推開桌子大步朝他們走去:「管家退下,此事本宮自會處置,你再鬧下去只會讓事情……」
話沒說完,在她靠近的瞬間,老管家踩住了她的裙角,她不受控制地往李清的方向倒去。
當身子傾倒的瞬間,一切好像都慢了下來,她眼睜睜看著老管家紅著眼睛,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刀劍無眼,危險的事該由老奴做』,然後背過身擋住所有人的視線,大吼一聲:「殿下小心,他有刀!」
話音未落,時間流逝好像正常了,老管家推開了趙樂瑩,徑直撲在了李清身上。李清驚慌失措,下意識去推他,卻被他攥住了手。
一股溫熱黏膩的液體竄進手心,李清愣了愣,一低下頭,便看到自己的手被他攥在一枚刀柄上,而刀柄下的匕首,則深深插進了老管家的小腹。
「我……我……」他怔愣看向老管家,似乎不太明白髮生了什麼。
傅長明面無表情,桌下的手卻開始顫抖。
許久,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護駕,滿大堂的衙役都涌了過來,牢牢將趙樂瑩護在身後。林樹衝到堂下,一眼認出老管家身上刀柄,乃是林家用來避邪祟的枕下刀,幾乎每個房中都有這樣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