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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樂瑩頓了一下,這才遲緩地睜開眼睛,因為睡意正濃,眼睛還透著些許平日沒有的茫然和無助。
「殿下,馬上就到家了,回去再睡。」他低聲提醒,不犯軸的狗東西眉眼溫順。
趙樂瑩的臉還倚在他的手上,同他對視許久後突然想通了許多事。
「你次次和府中下人偶遇,目的並非提醒本宮叫你回去,而是激怒本宮。」她突然開口。
硯奴:「……」
「你跟了本宮十年,最是了解本宮性子,明知如此不會讓本宮心軟,反而會惹本宮生氣,可你還是這麼做了。」趙樂瑩眯起眼眸。
硯奴默默抽回手,扭頭看向被風吹動的車簾:「卑職不知殿下在說什麼。」
「不知道?本宮看你就是太知道了,」趙樂瑩勾起唇角,「你故意激怒本宮,直到本宮來客棧訓斥你,再一哭二鬧三上吊,引得本宮答應你諸多條件,硯侍衛當真是好算計,竟將本宮玩弄於股掌之中。」
硯奴被當面拆穿,沉默一瞬後開口:「卑職沒有玩1弄殿下。」
「你敢說沒算計本宮?」趙樂瑩問。
硯奴這次沉默更久,在趙樂瑩快不耐煩時,才低聲回答:「算計了。」
趙樂瑩輕嗤一聲。
「走的時候沒想算計,可殿下一直不來找我,我便著急了。」硯奴回答。
趙樂瑩看向他手中的包袱:「本宮怎知你是不是從離家出走時,便已經想好後路了。」
「硯奴走時,將積攢的所有銀錢都給了管家。」硯奴語氣沒有起伏。
趙樂瑩瞬間信了。這小子平時摳的連頓酒都沒請管家喝過,守財奴一般將每一筆月銀都攢著,如今卻把所有銀子都給了他,可見離家出走真是一時衝動。
趙樂瑩咳了一聲:「你就沒想過,本宮可能不上當?」
「想過,所以硯奴也是怕的,若殿下沒有心軟,硯奴便沒有回頭路了,」硯奴抬頭看向她,眼角又有些紅了,「若回不去長公主府,我便在府外不遠處自盡,即便是死,也要死在殿下身邊,留三魂七魄守著殿下。」
「說得倒是好聽。」趙樂瑩斜睨他。
硯奴沉默地看著她,黑沉的眼眸沒有遮掩半點情緒,就差將心剖出來擺在她面前了。
他這次雖耍了點小心機,可根本原因還是想留在她身邊,做她獨一無二的貼身侍衛,本質上跟稚童假哭跟爹娘撒嬌沒什麼區別,趙樂瑩也沒動怒,可該警告的還是要警告。
「日後再同本宮耍這些心眼,本宮就真將你送回山里去!」她訓斥。
硯奴笑了,平日總沒什麼波動的眼眸里,此刻蘊著濃濃的笑意。
趙樂瑩斜了他一眼,沒忍住跟著笑了笑。
馬車一路往回趕,直接從後門進了花園,趙樂瑩從馬車裡下來時,已經困得說不出話了,硯奴一鬆開她的腰,憐春便趕緊將人扶住了,帶著往寢房去了。
硯奴目送她們的背影消失在拐角,這才扭頭問旁邊的小廝:「管家呢?」
小廝乾笑:「管家身子不適,已經歇下了,他說今日誰都不准去打擾他。」
「他特意叫你來告訴我的?」硯奴又問。
小廝愣了一下:「您怎麼知……沒有,絕對沒有!小的只是湊巧經過這邊,湊巧您問到了管家,小的湊巧回答了而已!」
硯奴看向他,本就黑沉的眼眸愈發有壓迫感,小廝被他看得都快哭了,正要忍不住說實話時,就看到他扭頭走了。
小廝猛地鬆一口氣,下一瞬回過神來——
硯侍衛走的那條路,似乎是去管家寢房的!
夜深人靜,整個長公主府都睡了。
砰的一聲,門被鐵塊一樣的手強行推開,躲在被1窩裡的管家立刻跳起來大罵:「要死了你!鎖門都攔不住你!」
「我銀子呢?」硯奴徑直走到床邊,朝他伸手。
老管家罵罵咧咧:「什麼銀子?那不是你給我的養老錢嗎?既然給我了就是我的,憑什麼給你!」
「我回來了,給你養老,銀子還我。」硯奴的手伸著不動。
老管家瞪眼:「沒有!都花完了!」
硯奴不信,見他死活不肯給,索性在屋裡翻找起來,老管家氣哼哼地罵他,罵累了就倒杯涼茶喝下,優哉游哉地倚在床上看他胡鬧。
硯奴將整個屋裡都翻遍了,也沒找回自己的銀子,於是重新回到老管家面前:「我的銀子呢?」
「都說花完了,」老管家斜了他一眼,見他僵站著不動,當即冷笑一聲,「我就知道你小子一回來就會跟我要銀子,所以前幾日我就都花了。」
硯奴默默和他對視,半天表情逐漸不好:「你真花了?」
「花了!」
「……花哪了?」
「買了三十畝地,又雇了八個長工,全都花了,一分都沒剩。」
硯奴:「……」
第8章 (還有這種好事?...)
夜間下了一場雨,涼風從窗戶縫滲入寢房,帶來了秋日的清涼,驅散了夏末的悶熱。
趙樂瑩醒來時只覺神清氣爽,披了件衣裳就往外走,結果剛一開門就嚇了一跳:「你怎麼在這裡?」
硯奴坐在門前台階上,聞言抬頭看向她,眼下的淡淡青色證明他昨晚睡得並不好。
「殿下。」低沉的聲音里透著一點不易察覺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