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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樂瑩心頭一顫。
她又如何不知,硯奴不能還手,還手了輕則是以下犯上,重則是有不軌之心,甚至還會連累她。硯奴是為了她,才會受下這些侮辱,只是她不肯接受自己才是害他受傷的罪魁禍首,才會在他還疼著時這般逼問。
趙樂瑩的眼眸漸漸泛紅,手指死死掐著衣角,指尖用力到青白泛紫。
硯奴眸色漸漸深了下來,許久握住了她的手:「殿下彆氣,總有一日,卑職會盡數歸還。」
「……她是公主,你是奴才,你如何歸還?」趙樂瑩呼出一口濁氣,眼神逐漸冷凝,「叫太醫進來繼續醫治,沒有本宮的命令,你不得出此門一步。」
說罷,她轉身就走。
硯奴意識到什麼,抓著她的手頓時收緊,沉聲開口:「殿下,小不忍則亂大謀。」
「本宮忍得夠多了。」趙樂瑩說完,將自己的手一點點從他掌心抽離,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硯奴臉色逐漸沉了下去。
另一邊,寧茵大約也知道自己一時衝動,回過神後趕緊去找了皇后,驚慌地將這件事說了。皇后氣得臉都黑了:「本宮才一會兒看不住你,你便闖出這些禍事,當真是要氣死本宮嗎!」
「……茵兒知錯了,母后想罵可以等回宮之後再罵,待會兒趙樂瑩肯定會來找我算帳,母后先幫我應付過去再說。」寧茵撒嬌哀求。
皇后皺眉:「你自己蠻不講理,本宮如何能幫你應付?」
「母后只需要敷衍趙樂瑩幾句便是,她趙樂瑩難不成還要為了奴才,駁了母后的而子嗎?!」寧茵忙道。她若不是理虧,自己應付也行,可偏偏醒過神後,發現自己教訓人的理由實在站不住腳,便只能央求皇后了。
皇后聞言更是煩躁:「那硯奴是普通奴才嗎?京都誰不知道他曾幾次救了趙樂瑩的命,被趙樂瑩當成寶貝一般,你去找別人麻煩也就罷了,偏偏找的是他,真當趙樂瑩能輕易罷休?」
「……她不罷休又如何,如今的天子是我爹,不是她爹!」寧茵還是不服氣。
皇后看她這副不知悔改的模樣,氣便不打一處來,正要再教訓,門外突然傳來宮人勸阻趙樂瑩的聲音,寧茵頓時看向皇后。
皇后凝眉:「你先進裡間。」
寧茵一聽,便知道她要為自己善後了,當即嘴甜地道了聲謝,扭頭便跑進了裡間。
她進屋的功夫,趙樂瑩也走了進來,甚至還看到了她一閃而過的衣角。
趙樂瑩眼神泛冷,對著皇后行了一禮:「給皇后娘娘請安。」
勸阻的宮人也追了進來,看到皇后急忙跪下:「皇后娘娘,奴婢說先通報一聲,但殿下還是硬闖了……」
「行了,你退下吧。」皇后淡淡開口。
宮人急忙退下。
皇后這才看向趙樂瑩,溫和開口:「那事本宮已經聽說了,寧茵實在太衝動,本宮已經教訓過她,想來她日後也會長長記性,不再亂發脾氣,你這個做姑姑的,就不要跟她一般見識了,否則傳出去,平白叫人笑話。」
這便是要將大事化小的意思。
趙樂瑩倏然笑了,眉眼唇角活色生香,猶如千樹萬樹梨花開,將年近四十容貌平凡的皇后襯得愈發黯淡。
「卓犖是個不懂事的,平時被人看了不少笑話,也不在乎再被看一回。」她尾音上卷,帶著一點淡淡的挑釁。
皇后平日習慣了她的溫順,鮮少見她這樣有攻擊力的時候,聞言頓時不悅:「你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要為了一個奴才,將皇室的而子往地上踩?卓犖,本宮知你任性,可任性也該有個限度,若是傷了皇家和氣,那個奴才是一定要死的。」
不想他死,便打落牙齒往肚裡吞。寧茵躲在裡間偷聽,輕易便聽出了皇后話里的意思,不由得偷笑一聲,眼底閃過一絲得意。
趙樂瑩再厲害又如何,自己有母后做後台,又豈會怕她。
外間靜了片刻。
皇后打了一巴掌,又給一個甜棗:「本宮方才已經教訓過寧茵,她未來兩個月都會閉門思過,待今日回宮,本宮再賞那侍衛些東西,算作安撫,此事便過去吧。」
寧茵聽到自己要閉門兩個月,頓時表情一僵,隨即想到趙樂瑩比自己更憋屈,心氣總算順暢。
趙樂瑩聽完皇后的話,唇角便掛著笑意,半晌才不緊不慢地開口:「此事說到底也是因我而起,也怨不得寧茵,若我能未卜先知,提前預測寧茵會坐那艘小船落水,再提前將船毀了,寧茵也就不會遷怒我的侍衛了。」
皇后聽她又提起落水的事,不由得皺起眉頭,正要開口說話,就聽到趙樂瑩又道:「所以該我向寧茵道歉才對,既然事情無法挽回,我便一報還一報就是。」
說罷,她果斷轉身離去。
皇后不大明白她的意思,但心下隱隱不安,正要叫人跟上時,外頭突然傳出混亂的吵鬧聲,其中有丫鬟的尖叫最為明顯――
「不好了!長公主殿下落水了!」
皇后臉色一變,急忙沖了出去,待跑到岸邊時,周圍已經聚集了許多人,人堆的最中心,是一臉青紫的硯奴,以及被他剛剛救起的趙樂瑩,還有守在旁邊,臉色鐵青不斷喊太醫的林點星。
看到皇后來了,濕漉漉的趙樂瑩勉強揚起唇角:「皇后娘娘,我已經跳了湖,還請皇后娘娘回去勸勸寧茵公主,別再怨恨我沒能及時毀掉那艘小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