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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丫鬟,當真是大變樣了。」裴繹之勾起薄唇。
趙樂瑩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沒有接裴繹之的話。
憐春很快走上前來,對著傅長明略微施禮:「父親。」
趙樂瑩聽到她對傅長明的稱呼,眼底閃過一絲怔愣。裴繹之也頓了頓,頗為驚訝地開口:「她不會跟傅硯山已經……」
話沒說完,就見她又對傅硯山行了一禮:「兄長。」
「……什麼意思?」裴繹之難得腦子轉不過彎來。
好在傅長明很快為他解疑答惑,笑呵呵地同憐春介紹趙樂瑩二人:「憐春,你看誰來了。」
憐春這才款款看向趙樂瑩,噙著微笑施禮:「給殿下請安,給駙馬請安。」
「免禮。」趙樂瑩揚唇。
憐春直起身,深深看了她一眼:「許久未見,殿下愈發貌美了。」
趙樂瑩笑了一聲,沒有回應她這句略顯冒失的話。憐春盯著她看,又一次開口:「殿下可還記得憐春?」
「你是本宮以前身邊的大丫鬟,本宮自然記得。」趙樂瑩撩起眼皮看她一眼,直覺她這話問得不安好心。
果然,憐春聞言笑笑:「能勞殿下記得,是奴婢的榮幸,還記得當初在長公主府時,奴婢和兄長多虧有殿下照拂,奴婢敬殿下一杯。」
說著話,她看了旁邊的丫鬟一眼,丫鬟立刻遞來一杯酒。
趙樂瑩揚了揚眉,沒有要接的意思。
場面突然有些尷尬,傅長明笑呵呵地出來打圓場:「殿下有所不知,這丫頭來了南疆之後,本王憐她孤苦無依,前些年認了她做義女,如今她也是鎮南王府的大小姐了。」
說罷,他停頓一下又看向憐春,「憐春,你如今不該再自稱奴婢,知道嗎?」
「是。」憐春盈盈一擺,手上還端著酒杯。
趙樂瑩慢條斯理地用了些吃食,任由氣氛越來越尷尬,才不緊不慢地端起杯子,簡單朝憐春示意,然後將杯中清酒一飲而盡。
憐春笑笑,也跟著飲下杯中酒,然後又換了一杯滿的。傅長明見狀蹙眉,沉聲警告道:「憐春,快坐下用膳,莫耽擱了下面的歌舞。」
「憐春再敬殿下一杯,且就坐下了,」憐春說話依舊溫柔,看著趙樂瑩的眉眼卻十分堅定,「這第二杯,是祝殿下和駙馬長久美滿,二位的感情當初來得不易,只願日後能恩愛長久,莫再負心。」
這最後四個字,分量實在不輕,話音未落滿堂皆靜,眾人看了眼傅硯山晦暗的神色,大氣都不敢出。傅長明皺緊了眉頭,表情頗為嚴肅。
一片靜謐之中,裴繹之輕笑一聲,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這便是王爺的待客之道?」他似笑非笑地問。
傅長明對趙樂瑩是有些愧疚的,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自然不能拂了自己義女的臉面,於是也跟著笑:「憐春只是多年未見殿下心中激動,駙馬可是覺得不妥?」
「自然不妥,」裴繹之勾唇,話鋒毫不客氣,「我知王爺愛女心切,憐春身份也今非昔比,可無論如何,她都是殿下的婢女出身,這鎮南王義女的身份唬唬旁人也就罷了,在殿下面前還是不夠看的,殿下接她第一杯酒,是看在王爺的面子,她哪有資格再敬第二杯?」
憐春聞言,不由得捏緊了手中杯子,指尖也因用力漸漸泛白。
傅長明扯了一下唇角,正要開口緩和氣氛,一旁沉默的傅硯山突然開口:「按駙馬所言,本世子當初也是殿下的奴才,如今是不是也不配與殿下同席用膳?」
「難道憐春也像世子一樣,是鎮南王的親生血脈?」裴繹之四兩撥千斤。
廳內眾人聞言,不由得多看他一眼。趙樂瑩的氣度太盛,襯得一直不語的裴繹之有些暗淡,可真當他露出鋒芒時,眾人才驚覺原來他有這樣的氣度,同美艷矜貴的趙樂瑩在一處,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傅硯山眼神晦暗:「憐春雖非親生,但也記在傅家族譜之上,駙馬如今質疑,可是覺得我傅家人好欺負?」
「世子這就言重了,本駙馬只是覺得……」
裴繹之話沒說完,趙樂瑩的手突然覆在他的手背上,他說了一半的話頓時咽了下去,從善如流地問她:「殿下?」
傅硯山的視線落在了二人交疊的手上。
「一杯酒而已,何必爭執。」趙樂瑩捏起酒杯。
剛從還據理力爭的裴繹之,立刻點頭稱是:「殿下說得對。」
趙樂瑩這才看向傅硯山:「本宮喝完這杯酒,世子爺是不是就高興了?」
傅硯山面無表情,置於桌下的左手卻默默攥緊了酒杯。
趙樂瑩輕嗤一聲,眼底閃過一分不屑,舉起杯子緩慢地喝下去。傅硯山死死盯著她的紅唇,看著清透的酒被她一飲而盡,手中杯子突然裂開,瓷片混合著烈酒刺進他的掌心,疼痛一瞬掠奪了他的呼吸。
裴繹之無奈地笑笑,在她飲盡杯中物後掏出一方錦帕。趙樂瑩下意識去接,他卻避開了她的手,一臉認真地幫她擦唇上酒漬。
眾人就看著上一瞬還在同世子爺辯論的駙馬,下一瞬開始認真幫趙樂瑩擦嘴,仿佛其他事情都比不上這件重要。
憐春抿了抿唇,眼底多了幾分挫敗,方才還氣勢極盛的傅硯山,周身也愈發冷厲。
趙樂瑩懶得搭理裴繹之的小把戲,待憐春去別出就坐,廳內重新奏響禮樂,她才無語地問:「先前是誰一直怕自己有來無回的,今日怎麼什麼都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