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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怪冷的,趕緊請他進來。」趙樂瑩壓低了聲音。
「……是。」
憐春抿了抿唇,低著頭轉身離開,趙樂瑩看著她失落的背影,又急忙叫住她:「還跟以前一樣,直接請他去本宮寢房便好。」
「……奴婢知道了。」
趙樂瑩長舒一口氣,立刻跟著出去了。
當房門被關上,最後一點月光也被關在門外,硯奴緩緩睜開眼睛,卻入眼還是一片漆黑。
他靜了許久,扭頭看向地上兩雙並排的鞋子。原來她可以為了不吵醒他,著急地連鞋都顧不上穿,也可以因為急著去見裴繹之,赤腳穿過大半個長公主府。
趙樂瑩一夜未歸,硯奴也一晚沒睡。
翌日再見時,已是早膳時。
「殿下昨晚去哪了?」他平靜地問。
趙樂瑩愣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你怎麼知道我出去了?」
「後半夜的時候,卑職醒了一次。」硯奴看著她。
「哦,也沒去哪,只是覺得冷了,就去自己寢房睡了,」趙樂瑩拈起一塊鮮花餅,「這天兒實在太冷了,不是嗎?」
「嗯,很冷。」沒聽到實話,硯奴竟然心靜如水,絲毫不覺得意外。
趙樂瑩看向他,在他看過來時匆匆低頭,專注地吃手中鮮花餅。硯奴看著她的模樣,竟然有些想笑,可他嘗試之後,才發現唇角很難揚起來。
接下來一連三日,趙樂瑩都在家中陪他,期間林點星來了幾次,她都沒有去見。
「殿下為何不肯見他?」硯奴問。
趙樂瑩垂眸:「暫時不想見他。」
「是因為我嗎?」硯奴追問。
趙樂瑩頓了頓,沒有說話。
硯奴眼底閃過一點淺淡的笑意,伸手與她十指相扣。這是他最近最喜歡做的動作,仿佛只要這樣抓著她,她便只能是他的,掙不脫,逃不掉,也無法奔向別人。
趙樂瑩垂眸看著兩人相扣的手,靜了許久後緩緩開口:「今日太醫來後,可有交代什麼?」
「沒什麼,只說我傷勢癒合良好,應該很快就能大好。」硯奴回答。
趙樂瑩點了點頭:「那就好。」
看著她鬆一口氣,硯奴唇角揚起:「殿下,我能搬回主院了嗎?」
「……嗯?」趙樂瑩一愣。
「我身子已經大好,想回主院陪你。」硯奴盯著她。
趙樂瑩表情有一瞬的僵硬:「在這兒不是住的好好的嘛,怎麼突然想回去了?」
「不可以嗎?」硯奴反問。
「那有什麼不可以的,只是……本宮還是覺得你先將傷養好再說。」趙樂瑩嘆了聲氣。
硯奴沉默了。
許久,趙樂瑩大約看出他不高興了,終於還是打破沉默:「自然,你若想回去,回去也是可以的。」
「多謝殿下。」硯奴眸色沉沉,得了應准卻不見欣喜。
這一切都是他討來的。
早膳之後,趙樂瑩便出門了,他本想跟著,卻還是被她拒絕了。
「你臥床歇息,什麼時候好全了,什麼時候再出門。」趙樂瑩踮起腳尖,在他唇邊親了親,便轉身離開了。
硯奴目送她出門,許久之後垂著眸回到房中坐下。憐春看到他的樣子便忍不住皺眉,最後去廚房端了一盤糕點給他:「殿下這些日子心情不好,偶爾也要出門散散心,並非有意冷落你。」
「原來你也看出,她在冷落我嗎?」硯奴看向她。
憐春表情一慌:「沒有沒有,是我多嘴了,你可千萬別多想。」
硯奴重新垂下眼眸。
憐春也不知該說什麼了,半晌嘆了聲氣轉身要走,身後突然傳來硯奴的聲音:「我已經無事,她為何還會心情不好?」
憐春腳下一頓,突然不知該如何回答。
老管家離世一事,闔府上下嚴令禁止透露半句給硯奴,她自然也是不能說的,方才是話趕話,本以為他不會注意,可沒想到他還是聽到了。
「就、就沒什麼,這幾日太忙了。」說罷,憐春匆匆離開。
硯奴蹙了蹙眉,隱隱覺得哪裡不對。
他這幾日全部心思都在趙樂瑩身上,府中即便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也沒有太注意過,如今被憐春一提醒,心裡倒開始逐漸不安。
他靜坐許久,最後撐著桌子站了起來,凝著眉往外走去。
他沿著府牆往前走,本想找到周乾問個清楚,誰知走到一半時,眼尖地看到牆上趴了個人,正在努力往府中翻。
硯奴眼神一冷,大步走上前去。
林點星努力翻過牆,撲通一聲掉在地上,還未來得及痛呼,一雙描金黑靴便出現在眼前。他掙扎著起身,看清硯奴的臉後愣了愣:「是你?樂瑩呢?」
「你來做什麼?」硯奴面無表情。
他問得不留情面,若是換了往日,林點星定是要叫囂一番,可自從案子了結後,他無意間偷聽到林樹與錢玉的對話,知曉了一切事端的前因後果,在面對硯奴時突然沒了底氣。
硯奴所受之苦,硯奴義父之死,皆是因為他父親聽信了小人的鬼話,如今的一切都是他父親造成,他也等於半個罪魁禍首。
林點星抿了抿唇,猶豫地開口:「你……的傷勢如何了?」
硯奴頓了一下,眯起眼眸打量他。
第一句問候艱難說出口後,剩下的話似乎也簡單了,林點星嘆了聲氣,有些懊惱地開口:「我承認,這次是我爹不對,可他也是奉命行事,都是沒辦法的啊,再說誰知道李清會突然……不提了,我知道我說什麼你都不會原諒,我這次來,只是因為想跟你們道歉,然後去你爹墳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