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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那句話,鎮南王可比她會挑男人。
李清認真撫琴,並未錯過她眼底的欣賞,心裡頓時閃過一絲隱秘的歡喜。
他看出趙樂瑩還醉著,便彈了一支柔緩的曲子,與溫柔的秋風與月夜相得益彰。
趙樂瑩原本想著敷衍一會兒便走,無奈軟榻太軟,琴音又太柔,她的酒勁兒又逐漸上來了,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憐春見狀,便拿了張毯子來,輕手輕腳地給她蓋上了。
李清安安靜靜地撫琴,一曲畢了見趙樂瑩還睡著,便又換了另一支輕柔的曲子。
南苑一曲接一曲,主院卻極為安靜。
硯奴起初趴在床上等著,趴了許久沒見人後,便忍不住撐著還未全好的腰,艱難地走到門口坐等,一直等到月上中空,也遲遲沒有等來要等的人。
難不成今晚不回了?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硯奴便下意識否定了。殿下多少有些認床,白日裡還好,哪都能睡,可夜裡一定要睡自家的被褥,上次他們去廣寒山時便是帶了自家被褥,她才能得幾夜安穩,平日出門又不能帶被褥,所以從不在外頭留宿,不管多晚都會回府歇息。
……可她今日也確實遲遲沒有回來。
硯奴心下不安,糾結片刻後還是叫來伺候的小廝:「你去醉風樓一趟,看看殿下在做什麼。」
「……只是看看?」小廝不解。
硯奴沉默一瞬:「嗯,只是看看。」殿下為了照顧他,已經好幾日沒出門了,不能打擾她的興致。
只消知道她平安便好。
小廝見他沒有別的吩咐,應了一聲便轉身走了。偌大的庭院裡頓時只剩下他一個人,硯奴長舒一口氣,察覺到腰間又隱隱作痛後,抿著唇扶著門框艱難站起。
他的腰傷雖不算重,可為了不留後遺症、將來能繼續做殿下的貼身侍衛,此刻該回床上好好歇息才對,可一想到殿下還未回來,他便沒有回去躺著的心情。
再等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後小廝就該回來了。他剛生出這樣的念頭,小廝便傻愣愣地進院了。
硯奴頓時不悅:「怎麼還沒走?」
「……已經走了,」小廝解釋得有些艱難,「小的本來已經牽了馬要走,可下值的門房告訴小的,殿下早在一個時辰前就回來了。」
硯奴一愣:「回來了?」可寢房分明不像有人。
「是,早就回了。」小廝眼神遊移,似乎在躲避什麼。
硯奴察覺到不對,逐漸沉下臉:「她現在在哪?」
「在……在……」小廝吭哧半天,都沒給出答案。
硯奴眼底閃過一絲殺意:「說話。」
他平日裡也算得上好相處,可真當動怒,便氣息肅殺冷漠,宛若刀山血海斷肢枯骨走出的羅剎。
小廝扛不住他給的壓力,撲通一聲跪下了:「殿下吩咐任何人不得將此事告訴硯侍衛,還請硯侍衛恕罪!」
硯奴眯起眼眸,雙手漸漸攥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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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越深,風越涼。
醉酒的趙樂瑩總算醒來,意識還未完全清醒,便有琴音入耳。她靜了許久,總算是睜開了眼睛。
「殿下醒了?」憐春立刻上前扶她。
趙樂瑩坐起來,低頭看了眼還在撫琴的李清:「本宮睡了多少?」
「回殿下的話,一個多時辰了。」憐春回答。
趙樂瑩頓了頓:「一個時辰?」
「是。」
趙樂瑩無言一瞬,立刻看向還在撫琴的李清:「別彈了。」
李清鬆了口氣,恭敬起身行禮。
趙樂瑩沒有錯過他眼底的疲憊,蹙了蹙眉開口:「你過來。」
「是。」李清應了一聲,乖順地走到她跟前。
「手。」
李清愣了愣:「嗯?」
「手伸出來。」趙樂瑩面露不耐。
李清回神,忙將兩隻手伸出。
果然起了水泡。趙樂瑩不悅地看向憐春:「本宮睡了,你不會叫他停下?」
憐春頓了頓,急忙屈膝行禮:「奴婢知罪。」
「你也是,不會自己停下?還是說想演一出苦肉計討本宮歡心?」趙樂瑩又責怪李清。
李清也趕緊下跪:「小的不敢,小的只是怕殿下因琴入夢,若琴音斷了,會惹得殿下驚醒……只是彈了一個時辰而已,其實算不得什麼,小的以前動輒要彈幾個時辰,也不曾有事。」
「以前是以前,既然來了本宮這裡,便不得作踐自己,」趙樂瑩掃了他一眼,起身往外走去,「憐春,將本宮的凝膚藥膏拿些來,給李公子用……」
話沒說完,她便看到了外頭的硯奴。
趙樂瑩無端心虛一瞬,正要開口說話,便看到他轉身就走,她趕緊追上去:「你怎麼跑出來了?」
「若不出來,還不知殿下金屋藏嬌。」硯奴臉色鐵青,走路速度極快,全然不在意愈發疼痛的腰腹。
趙樂瑩小步快速地跟在後頭,皺著眉頭解釋:「並非你想的那樣,你先停下,太醫說你還得再修養幾日,不可這般走路。」
「殿下去關心李公子手指上的水泡就好,何必在意卑職死活。」硯奴腳下速度不減。
趙樂瑩嘆氣:「本宮就是怕你這般無理取鬧,才會不將他的事告訴你。」
「卑職不過區區一個侍衛,殿下不需如此小心。」
見他句句帶刺,趙樂瑩不悅地停下腳步:「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