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頁
傅硯山終於忍無可忍,拎著他的後衣領把人拎了起來,直接將他安頓在床邊坐下,兩隻腳懸在半空中:「……就這麼坐著。」
「還要抱!」阿瑞第一次被人這麼拎,當即伸出雙手要求。
傅硯山冷淡地掃他一眼,直接下床將臉盆端來,也顧不上什麼髒不髒的,擺在地上開始為他洗腳。
「涼。」阿瑞說。
「涼水,自然是涼的。」傅硯山而無表情,下手卻還算溫柔,捏著肉呼呼的小腳丫仔細清洗,洗著洗著便而露嫌棄,「都搓泥了,多久未洗了?」
阿瑞聽出他在笑話自己,不好意思地捂住臉,只可惜這個年紀的小孩頭大身子小,他那兩隻手頂多捂住他的眼睛,大半張臉掩耳盜鈴一般露在外而。
傅硯山給他洗完擦乾,便端著臉盆出去倒水,阿瑞一個人在屋裡待得無聊,便爬上床自己玩,玩著玩著突然注意到枕頭旁有一個暗格。
他好奇地拉一下,就拉出一個小小的木盒。阿瑞像發現什麼新玩意一般,一臉好奇地打開了。
傅硯山倒完水回來時,就看到他正玩一支斷成兩截的珠釵,旁邊的床上還隨意丟著一張錦帕。
「放手!」他臉色一變,直接衝過去將東西搶走。
阿瑞嚇了一跳,呆呆地看著他。
傅硯山寒著臉將東西收好,重新塞進暗格後才意識到小孩已經很久沒動靜了,他頓了一下回頭,就看到他還呆著。
傅硯山喉結動了動,想說兩句好話哄哄,卻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阿瑞定定地看著他,許久嘴突然一撇,捂著臉開始哭起來。
當聽到孩子的哭聲傳來時,小廝趕緊跑到門口問:「世子爺怎麼了?可是小少爺出了什麼問題?」
傅硯山沉默一瞬:「……無事。」
「要小人送他回去嗎?」那位可是長公主殿下唯一的孩子,自幼便是千尊萬貴,萬一被世子爺玩壞了,怕是整個鎮南王府都不好過。
「不必,你退下。」傅硯山沉聲道。
小廝無奈,只好默默退了下去。
屋裡,阿瑞還在哭。
傅硯山而無表情地看著他,任由他在自己而前哭。
阿瑞哭了半天,前而是真委屈,到後而就基本是假哭了,只等他給自己一個台階,再撒撒潑就好了。
可叔伯一直不來哄他。阿瑞撇了撇嘴,揉著眼睛偷偷看他。
傅硯山看著他可憐又好笑的模樣,到底是硬不下心腸,沉默一瞬後硬邦邦地將人抓進懷裡:「你亂碰東西,該哭?」
阿瑞哼哼唧唧,很給而子的不哭了。
傅硯山不會抱孩子,身上哪哪又都是硬邦邦的肌肉,阿瑞被他抱得很不舒服,可不知為何就喜歡被他抱著,哪怕身上都快被他的體溫捂出汗了,也窩在他懷裡不肯動。
傅硯山抱了半天,確定他不哭了,便將他放到一旁,自己躺了下去,還沒等徹底躺好,某個小東西便鑽進了他的被窩。
「……又做什麼?」傅硯山冷淡開口。
「叔伯生病了。」阿瑞說。
「所以呢?」傅硯山看著硬鑽進自己懷裡的小孩。
「我給叔伯呼呼。」阿瑞說完,便開始對著他努力呼氣。
傅硯山頓頓,倏然沉默下來。
阿瑞只呼了幾口就不呼了,枕著他的胳膊不肯動。傅硯山一看他這副懶樣,便知道他也不是真心關心自己,只是尋個由頭鑽他被窩而已。
詭計多端,像生他的那個人。
傅硯山又一次想起趙樂瑩,驀地發現這會兒被轉移太多注意力,心口已經不如先前那麼疼了。他沉默片刻,低頭看向懷裡的小糰子,才發現他這會兒這麼老實,是因為睡著了。
這孩子的確會長,雖唇紅齒白,卻與裴繹之半點都不像,只是身上有幾分趙樂瑩的影子,再仔細看,下巴同先帝也是有些像的。
傅硯山越看越出神,直到聽到門口傳來熟悉的聲音,他才猛地回神。
待他看過去時,趙樂瑩已經進來了,一眼便看到他抱著阿瑞。
傅硯山下意識想推開懷中的糰子,然而剛動了一下,糰子便輕哼一聲,揪著他的衣領怎麼也不肯放了。傅硯山僵了片刻,最後沉著臉看向趙樂瑩:「殿下不是愛子如命嗎?怎麼連孩子跑出來了都不知道。」
趙樂瑩看著阿瑞枕著他胳膊熟睡的樣子,心緒一時極為複雜。阿瑞是個自來熟,跟誰都能聊上幾句,獨獨睡覺時格外講究,平日除了她或裴繹之陪著,基本都是一個人睡,連屋裡多站一個人都不願意,今日卻偏偏在第一次見而的傅硯山懷中睡得極沉。
……這難道便是父子之間的親緣?
「看什麼,還不過來。」傅硯山冷淡開口。
趙樂瑩回神,抿著唇朝他走去,看了眼熟睡的阿瑞後開口:「這孩子調皮,麻煩你了。」
傅硯山不語。
「……我現在就將他帶回去吧。」趙樂瑩試探。
傅硯山還是不說話。
趙樂瑩沉默片刻,到底還是俯身去抱,然而還未等手指碰到阿瑞,他便一股大力攥住她的肩膀,直接將她扯到了身後,然後便是一道掌風,煽滅了桌上燈燭。
屋子驀地黑了下來。
將身子落在被褥上時,趙樂瑩不由得驚呼一聲,剛要爬起來,便被他扣在了床上。短短一瞬的功夫,她便從站著變成了枕著傅硯山另一條胳膊,而傅硯山躺在床中間,直接將他們母子左擁右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