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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樂瑩看了他一眼,臉上的笑意淡了些,什麼都沒說便坐下了,老管家又抱怨兩句,聲音越來越小,乾脆也不說話了。
飯桌上透著一股詭異的安靜,不論是趙樂瑩還是老管家,此刻都專注地看著他,硯奴仿佛沒發現,只管垂著眼為趙樂瑩布菜。
「咳……」老管家打破沉默,「今天是個好日子,老奴敬殿下一杯。」趙樂瑩唇角重新掛上笑意,拿起杯子同他碰了一下,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這酒烈,殿下少喝點,」硯奴叮囑趙樂瑩,又看向老管家,「你也是,少喝。」
話音一落,老管家便面無表情地倒了一杯,咕嘟喝了下去,趙樂瑩嘴上倒是答應,卻也沒有照做。
硯奴:「……」
詭異的沉默之後,他乾脆地將酒壺拿走,再不准二人喝了。
若是換了平日,老管家定要將他罵一通,可今日卻莫名紅了眼眶,趙樂瑩靜靜看著桌面不發一言,指尖若有似無地敲打著膝蓋。
硯奴看著二人面前半點未動的飯菜,許久之後長嘆一聲氣,將酒壺還了回去。老管家立刻給自己和趙樂瑩都滿上了。
氣氛詭異得叫人無法忽視,硯奴只得開口詢問:「可是遇到了什麼事?」
他不問還好,一問二人同時看向他,眼底儘是他看不懂的深意。
「不肯說?」他問。
老管家嘴唇動了動,突然哽咽:「你日後要改改那狗脾氣,切莫再像如今一般胡來,等去了南疆,可沒人像殿下這般護著你……」
說完,又覺得自己小人之心了,他若真跟鎮南王有關,即便不是傅硯山本人,也會是其他身份尊貴之人,到時候即便無人護著,也能過得極好。
「為何這麼說?」硯奴看向他。
面對他的質疑,老管家下意識看向趙樂瑩,趙樂瑩輕抿一口酒,眼眸都沒抬一下:「他喝多了。」竟是解釋都懶得解釋。
「……對,我喝多了,不必管我。」老管家說完,又開始灌酒。
硯奴垂下眼眸,沒有再開口。
喝急酒的下場就是,還沒喝幾杯就開始暈了,老管家趴在桌上,趙樂瑩也閉上了眼睛。今日的月餅怕是分不成了,硯奴只得先將他們挨個送回房,再回八角亭收拾碗筷,等做完這一切,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了。
十五的月亮掛在天上,有人團圓,便有人離別。
夜已經深了,京都城裡還熱鬧著,往日空無一人的夜街此刻燈火通明,半大的孩童追逐打鬧,有情人攜手逛廟會,處處都透著過節的喜悅。
整個京都仿佛都在為今日慶祝,只有國公苑靜悄悄的,連燈都沒有點一盞,似乎對這個節日避之不及。
夜深的書房沒有點燈,只有朦朧的月光照亮。
傅長明靜靜坐在桌前,桌上鋪的是厚厚一疊信箋。信上寫著各不相干的消息,卻在他的腦海中被一根線串起。
外頭還在放煙花,火藥衝上天空燃燒爆炸的聲響,襯得周遭愈發安靜。不知獨自坐了多久,他終於吩咐門外守著的兵士:「叫軍師來。」
「是!」兵士轉身離開。
傅長明深吸一口氣,緩過勁後掏出火摺子,將面前的燈籠點上。
房間裡亮了起來,他眼睛雖然還泛著紅,卻已經恢復冷靜。
半晌,房門被推開,他抬眸看過去,卻突然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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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喝了太多烈酒,趙樂瑩翌日早上迷迷糊糊要醒來時,第一感覺便是頭疼。她皺著眉頭悶哼一聲,還未睜開眼睛,兩隻泛涼的手便按在了她的眉間,輕重舒適地揉捏按摩。
皺在一起的眉頭總算舒展,她緩緩睜開眼睛,當即對上一雙沉靜的眼睛。
「醒了?」他低聲問。
趙樂瑩沉默片刻才開口:「手這麼涼,做什麼去了?」
「昨日的碗筷沒刷,今早去收拾了。」硯奴回答。
趙樂瑩應了一聲便要起來,可剛撐著床抬起身,他就把她按了下去。
趙樂瑩:「?」
「殿下,你想不想要?」他一臉認真地問。
趙樂瑩:「……」
「我想了,」硯奴將她攏進懷裡,在她眉間親了親,「我想殿下了。」
溫熱的唇在她眉眼間流轉,卻遲遲沒有往下,似乎在等趙樂瑩的同意。趙樂瑩靜了靜,到底還是推開了他:「算了,沒興致。」
硯奴頓了一下,乖順地站了起來。
趙樂瑩視線落在他的小腹,看出他忍得辛苦,心裡有些過意不去,可也不想勉強自己,想了想後道:「你若是想要,可以去找別人……」
話沒說完,硯奴的臉便沉了下來。
趙樂瑩見他誤會了,便解釋:「你別誤會,本宮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不想你難受……」
「殿下這麼說,已經叫我難受了,」硯奴的臉冷得要掉冰碴子,「殿下究竟將我當做什麼,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丟給別人的玩物嗎?」
「我不是……」
「還是殿下以己度人,覺得自己不會為我守節,我也不必為殿下守節?」硯奴眼神凌厲。
趙樂瑩覺得這樣的他有些陌生,愣了愣後蹙眉:「你說到哪裡去了,我也是關心你。」
「若是這種關心,日後還是不必了。」硯奴說完別開了臉,似乎也在克制情緒。
自從知道他身世可能不簡單後,趙樂瑩便一直不是滋味,此刻見他還跟自己鬧彆扭,不由得也起了一絲火氣:「是本宮多管閒事了,你放心,日後都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