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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鷲轉過頭,似笑非笑看著魏奶奶。
下一秒,他當著魏奶奶的面,毫不猶豫一下乾脆扭斷了木偶脖頸。
木偶頭顱哐當落地,整體化為約半米高的小人,模樣嬌俏,和魏冬確實很像。
「雕蟲小技。」寧鷲輕哼。
他面對著魏奶奶,笑意頃刻凍結,恐怖之極的威壓瀰漫開來,壓得魏奶奶喘不過氣,周遭的鬼亦瞬間倉皇逃竄。
「我當初應允,魏冬十八歲前,不會打擾他,亦不會出現在他面前。你該不會以為,我是怕了你吧?」
他語氣極冷,顯然怒到極致,窗外天際黑雲肆意翻湧,宛如末日之兆。
魏奶奶臉色慘白,沒想到寧鷲竟這麼強,能無視木偶的陣法攻擊,還輕易就將之毀掉。
她這麼多年,還從沒見過這麼厲害的大鬼。
但為了魏冬,無論如何,哪怕舍了這條老命,她也絕不能退縮。
「當初結陰親,是我一人所為,冬冬並不知情,他還年輕,你就不能放過他嗎?對你來說,是不是他又有什麼關係?我說過,只要你肯放過冬冬,要我做什麼都行,哪怕要我的命。」
「你的命?」寧鷲眼神如看螻蟻,輕蔑道:「對我來說,你的命一文不值,我只要魏冬。」
他邊說邊一步步邁向門邊,可怖的威壓也隨之逼近。
「當年是你要結陰親救魏冬性命,若非有我,魏冬早被惡鬼分食,我護他平平安安、鬼神難近,如今你說反悔就反悔,哪來這種好事?而且你怕是忘了,我和魏冬是簽過婚契的,天地為鑑、日月為證,你若悔婚,就得承受來自幽冥之下的怒火。」
他話音剛落,頭頂「轟隆」一聲,粗壯的閃電頃刻撕裂天際,黑雲滾滾,可怖之極,仿佛下一秒,便將以雷霆萬鈞之勢長驅直下。
魏奶奶瞪大眼,實在想不透區區大鬼怎會驚動幽冥地府,看寧鷲的眼神只剩恐懼。
千鈞一髮之際,急促的腳步聲從樓梯上響起。
魏冬三步並兩步奔上樓,邊喘著氣高聲喊道:「結!我結!誰說不結了?快快快,咱們趕緊走,別誤了吉時。」
第7章
轎簾落下,喜轎抬起,隨著嗩吶喜慶的奏樂,先前壓抑緊繃的氣氛剎那消散,重新變得歡快喜樂。
魏冬換上那身大紅喜服,忐忑坐在喜轎內,邊掀開一角悄然往外看。
小黎村滿村的紅燈籠都亮了起來,紅艷艷的,處處張燈結彩,滿目喜氣。
院子口,魏奶奶孤身站在那,佝僂著背,像是蒼老了好幾歲。她目光緊緊跟隨著魏冬,眼眶濕潤,神情儘是懊惱和無力,哆嗦著唇,一句話也說不出。
魏冬遙遙看著奶奶,心頭也堵得慌,眼內蓄滿霧氣,洶湧翻騰。
他難以壓制情緒,連忙放下帘子,不敢多看。
他是抱著必死之心走的,這晚過後,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見。
畢竟寧鷲的凶神惡煞他剛剛親眼目睹,林艾也信誓旦旦說過,寧鷲不僅吃鬼還吃人。他直覺自己今晚註定難逃一死。
想到這,魏冬思緒萬千,心情亦沉甸甸的。
他有很多事還沒來得及做,他的大學生活剛剛開始,還約好要和林曉嶼先搞事業,更沒來得及孝敬奶奶。
他很不甘心。
胡思亂想間,喜轎已穿過小黎村,踏過幽暗漆黑的長廊,落在明亮熱鬧的地方。
透過轎簾縫隙,魏冬看到一片喜慶的紅色,周遭人聲鼎沸,仿佛這真是場隆重莊嚴的婚禮。
他心情緊張,坐在轎中,正不知道該怎麼辦時,轎簾忽地從外面被掀開,緊接著伸進來只蒼白好看、骨節分明的手。
那隻手的無名指上,竟也烙著和他一般的紅痕。
魏冬一直以為這紅痕是胎記,此時才明白原來是契約。
他盯著那隻手,很想拔腿就跑,但形勢不明,魏冬咬咬牙,還是硬著頭皮抓住了那隻冰冷的手。
他被那手從轎內牽出來,下一秒與手的主人四目相對。
寧鷲的樣貌無疑是好看的,清冷脫俗,頗有遺世而獨立的姿態。魏冬初見他覺得驚艷,亦覺得對方是個好人,還生出和他做朋友的想法。
現在再見,卻只覺得忌憚可怕,誰能想到呢,長得那麼好看的人,骨子裡卻兇狠又可怕,吃鬼就算了,連人也要吃。
想想自己會被寧鷲活生生吃掉,骨頭都被啃光,魏冬便不寒而慄,手無法控制地輕輕顫抖。
寧鷲並不知道魏冬在想什麼,否則定會誇他想像力豐富。
他發覺魏冬手在抖,便用了點力抓緊,邊微微嘆了口氣。
他本意並非如此,更不想嚇到魏冬,畢竟是這麼多年看著長大的人,要不是那女人多事,事情也不會變成這樣。
魏冬跟著寧鷲往裡走,出現在眼前的,仍是那晚見過的巍峨宮殿,只是那晚他毫不知情,現在心情卻猶如上墳。
踏進殿門後,寬敞的院內擺滿數張喜桌,每張桌上都坐滿人,個個臉色慘白,動作僵硬。
魏冬隨意瞥了眼,看到旁邊桌上,一個長相乖巧的女孩正對著鏡子取美瞳,哪知一時沒注意,竟將眼珠給摳了出來。
魏冬近乎麻木看著這幕,太過驚駭,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
很顯然,這院內坐的都不是人。他深吸口氣,渾身都瘮得慌,沒敢再往旁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