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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冬崩潰過、絕望過,現在情緒反倒平靜下來,當然,也許更多的是麻木和無力。
「沒事的。」面對幾位長輩的安慰,魏冬神情平靜道:「我知道事情已經發生了,再難過也沒有用,當務之急,是要先找出殺害奶奶的兇手。」
他低垂著眼眸,說著忽然頓了頓,隨後緊攥著拳,聲音壓得很低,滿是戾氣地兇狠道:「無論是誰,我都定讓他血債血償。」
在鄰居們的幫助下,奶奶後事很快操辦完成,魏冬穿著白色喪服,捧著奶奶靈位,與眾人合力將其安葬。
喪事一切從簡,這期間,魏冬整個人都是麻木的,他有時睡醒不知道自己在哪,有時會莫名其妙聽見奶奶喊他名字。
這個村子和房間內,到處都是他和奶奶的回憶,他感覺自己像是成了具行屍走肉,站在人群中,聽著周圍嘈雜的喧鬧聲,卻只覺得腦袋嗡嗡的,一個字都聽不清楚。
奶奶下葬當晚,魏冬躺在床上,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怎麼都睡不著。
他睜開眼緊盯著頭頂天花頂,想起過往種種,只覺得心臟像被一雙手緊緊攥住,有些沒辦法呼吸。
他側過頭,看著身旁寧鷲的身影。
這些天寧鷲都陪著他,雖然沒說太多安慰的話,但魏冬知道,他一直默默注視著自己,這便讓他感覺無比安心,好像這世上還有那麼一個人,惦記著他,亦牽掛著他。
這麼想著,魏冬忽然翻了個身,主動抱住寧鷲。
他手摟住寧鷲的腰,腳搭在寧鷲腿上,腦袋亦枕在寧鷲肩膀處,幾乎將半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對方身上。
寧鷲閉著眼假寐,根本沒睡著,見魏冬忽然這麼主動,身體僵愣了下,又很快反應過來,拍拍魏冬背,輕聲問:「睡不著嗎?」
魏冬低低「嗯」了聲,他頭埋在寧鷲肩膀,說話時也帶著點鼻音,軟軟的,透著疲憊,聽起來像是撒嬌一般:「只要閉上眼,腦袋就全是奶奶的身影。」
寧鷲近距離注視著魏冬,手指微微猶豫半秒,從魏冬背部一點點往上,寵溺且疼惜地揉了揉他頭髮。
魏冬似乎很喜歡這個動作,舒服地眯了眯眼,緊繃的神經也隨之放鬆很多。
寧鷲一下又一下梳理著魏冬頭髮,並輕輕給他按摩頭皮,邊道:「和我說說你奶奶的事吧。」
魏冬放鬆身體,此時面對寧鷲,卸下了白天身上層層堆砌的盔甲,毫不設防地坦露出自己的脆弱和無助。
緊接著,他跟寧鷲說過與奶奶在福利院相遇的過程,以及在小黎村相處的點點滴滴。
「奶奶還年輕的時候,爺爺就去世了,她後來一直沒改嫁過,一個人辛辛苦苦將我媽拉扯大,我其實早就察覺到,奶奶和村里人不太一樣,她知道很多事,去過很多地方,字還寫得那麼好,當時村里沒什麼人上大學,都覺得上不上學都一樣,還不如早點出去上班賺錢,但奶奶不一樣,她覺得讀書好,雖然家裡條件艱難,也供我媽上了大學,只是她沒有想到,我媽會為了一個男人,和她爭吵起來。」
「奶奶去涼城見過易建強一面,或許是出於直覺,她堅決不准我媽和他在一起,為此兩人吵得很厲害,奶奶一氣之下,還要跟我媽斷絕關係,說我媽要是不和易建強分手,就別回去,也不用認她了。」
「奶奶其實只是說的氣話,哪知道之後很多年,我媽都沒再跟她聯繫過,奶奶傷心之下,也沒主動去聯繫,後來過了很長時間,還是奶奶先忍不住,離開小黎村去了涼城找媽媽,但她沒想到,很多年前的那一次,竟是她們最後一次見面,之後她打聽到,我媽當年生了個孩子,這才輾轉找到我。」
「其實我媽早就後悔了,她知道奶奶都是為她好,當時是被愛情沖昏了頭腦,後來則是沒臉見奶奶……」
魏冬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幾乎把這些年和奶奶相處的細節全都告訴了寧鷲。
寧鷲一直認真聽著,隨著魏冬講述,腦海也同時浮現出許多往日清晰的畫面。
魏冬也是說著說著,才突然意識到,這些寧鷲其實都知道,畢竟那段時間,他時不時會來看自己。
「可是我想聽你說。」寧鷲聲音低低的,聽起來很悅耳舒服:「從你口中說出來的,和我看到的不一樣。」
魏冬低低「嗯」了聲,沒說話,和寧鷲說的這些,讓他整個人放鬆很多,情緒也得到很大程度緩解。
這晚月光皎潔,淡淡光芒從窗外投映進來。
兩人就這麼安靜地躺了很久,享受著此刻靜謐的氛圍,外界一切的煩惱和悲痛都被拋之腦後。
「還好有你在。」不知過了多久,魏冬忽然低聲道:「否則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說話時,邊收緊了抱著寧鷲的手,對他展現出毫無保留的信任和依賴。
寧鷲動作微頓,看著此時無比脆弱無助的魏冬,心底滿是心疼,剎那之間,忽然發覺自己之前的糾結和煩擾很沒有必要。
他愛的是魏冬,這和他之前是什麼人又有什麼關係。
想到這,寧鷲忽然釋然一笑,認真道:「我說過,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會陪著你的。」
「嗯。」魏冬微微停頓了下,接著又問:「永遠嗎?」
「當然,」寧鷲想都沒想,斬釘截鐵道:「永遠。」
第11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