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0章 瞎了
第970章 瞎了
「夫人,夫人快醒醒,走水了!」細雨撲到床邊,拼命的搖晃連燕茹。
「熱……」連燕茹在睡夢中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夫人,走水了,夫人別睡了!」和風也瞧見了眼下的情形,焦急的上前:「細雨,別喊了,快將夫人拉起身。」
兩人合力將連燕茹從床上拉了起來。
「咳咳……和風,怎麼回事……」連燕茹被嗆醒了,終於察覺出事情不對勁。
「走水了,夫人快起來。」和風拉著她,又嗆又急,她一向有條理,第一回在連燕茹跟前失了方寸:「怎麼辦,四周都是火,咱們出不去了。」
屋子裡的煙霧越來越濃。
細雨嗆的坐在床前的踏板上,咳的幾乎上不來氣了,她心裡害怕極了,跟著大夫人這麼多年都平安無事,這一有事,就是要死了麼?
「水,快拿水,用濕帕子捂住口鼻!」連燕茹掙扎著起身。
可她原本就吃多了酒,這會兒叫煙霧一嗆,哪還有半絲力氣?直推著和風:「快去。」
和風一把扯過床上的枕巾,衝過去拿起茶壺,將水潑在了枕巾上,捂住口鼻又沖了回去:「夫人!」
連燕茹接過濕枕巾,掩住了口鼻,強撐著起身:「去,去床後面,那裡能避火……」
當初建博觀院之時,所請的工匠俱是能人巧匠,把言歡也知道,常住人的院子建造馬虎不得,是以在工錢上極為大方。
那些工匠也是投桃報李,將院子修的很是精美不說,也考慮到了會遇上走水這種事。
院子裡小花園裡頭有個不大不小的池塘不說,便是廊下也擺著幾個大水缸,平日裡養著荷花,作觀賞用。
但其實實際的作用是用來蓄水的,便是怕遇上今朝這種情形。
而屋子內間則專門開闢出一角,四四方方的開著一人能進出的小門,以實心磚頭砌之,外頭塗上厚厚的一層灰泥,這般便不易點燃了。
這小隔間便是為了屋子的主人在遭遇火災逃無可逃之時,有一個庇身的所在。
前些日子,連燕茹命人去莊子上放火,還想起這麼個地方,不曾想今朝便用上了。
這避火之處修在屋角,原先藏三個人是綽綽有餘的。
連燕茹嫁過來之後,嫌棄這處占地方太大,又說對屋子格局不好,又命人來改小了。
這點事情,把言歡自然由她。
她扶著牆進去之後,心中後悔不已,牆上都是滾熱的,想必一會兒就要發燙了,三個人擠在這么小的空間裡,不被燒死,也要被燙死。
「夫人你躲在這兒,奴婢去尋細雨。」和風鬆開她,往外走。
「和風。」連燕茹忙叫住她,想將濕的枕巾撕一半給她,可卻怎麼也撕不破。
急亂之中,她張嘴以牙撕咬,終於將枕巾撕下來一塊遞過去:「用這個捂住。」
和風捂住口鼻,深深地看了一眼她的嘴角,因為方才動作太快刮破了,有血流了出來。
夫人是什麼樣的身份,這要緊關頭還想著她這個婢女,她算是死而無憾了。
她衝出去,找到半躺在地上的細雨,將她拉起來推進了避火間。
隨後重重的關上了門,倚著門癱坐在地上。
「和風……咳咳咳……和風你進來……」連燕茹看著已經半昏迷的細雨,抬手拍打著嚴絲合縫的門。
外面毫無回應。
漸漸的,她覺得四周空氣炙熱無比,如同置身於一個大蒸籠之中一般,她大口呼吸著,只覺得吸進身體的空氣都開始發燙。
她終於支撐不住,眼前一黑,徹底的人事不省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從昏迷之中清醒了過來。
她抿了抿乾裂的嘴唇,微微動了動,只覺得後背火燒火燎的痛,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
「醒了!茹兒,你醒了!」
耳邊傳來歡喜的聲音,聽著像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娘?」連燕茹聽出來這是自己母親的聲音。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王老夫人握住了女兒的手,一臉的心疼。
孩子再大,也是母親的心頭肉,雖然這個女兒出嫁多年,早就獨當一面了,但看到女兒傷成這樣,她這個做母親的還是免不了肉痛。
「娘,我睡了多久了?這還是夜裡嗎?」連燕茹睜著眼睛,朝四周看了看:「娘怎麼不點蠟?」
「你說什麼?」王老夫人大吃一驚,抬手在她面前揮了揮:「茹兒,你看不到嗎?」
要知道,這個時候可是晌午,天上掛著大太陽,屋子裡可亮堂的很。
「娘,娘……」連燕茹緊緊握住她另一隻手,驚恐起來:「我眼睛看不見了?我是不是瞎了?」
她察覺自己的眼睛不對勁,平日裡就算是夜裡,窗戶口不可能一點天光都不露,可今朝她就是一點亮光都看不見。
無論她多麼用力的去看,還是半絲也看不見。
她顧不得身上都傷痛,猛地坐起身,用手拼命的去揉眼睛:「我不信,我能看到,我能看到……」
「別揉了,別揉了……」王老夫人一下就紅了眼眶,忙伸手拉住她:「我苦命的兒,快別揉了……」
她又急忙命令婢女:「去外頭把大夫請進來,叫你家老爺也過來。」
「娘,我看不見了,我看不見了!」連燕茹不斷的重複這句話,痛苦的撕扯自己的頭髮。
她一向要強,怎能容忍自己變成一個瞎子?一個瞎子還怎麼掌管把家這偌大的後宅?那些賤姨娘豈不是都要爬到她頭上來?
春暉堂那個死老婆子,一直對她頗為不滿,還有老二家那個鄒氏,也一直對掌家之權虎視眈眈。
最要緊的是那個該死的九丫頭回來了,她以後要怎麼對付……
她想到這裡忽然渾身一僵,反握住王老夫人的手,尖聲道:「娘,是那個小賤人,是那個小賤人放火燒我,一定是她……」
「大夫來了,你冷靜些,有話等會兒說……」王老夫人看著她忍不住老淚縱橫。
眼前這個婦人蓬頭垢面,臉上有幾處被燒黑了,後背上是大片的燙傷,眼睛也瞎了,語無倫次歇斯底里,哪裡還像她那個矜持大氣的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