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6章 上轎
第1176章 上轎
「好!」
「逐雲,快作一首好的。」
「再不成,咱們就硬擠進去……」
後頭,他那些一道來接親的兄弟們一個個都蠢蠢欲動。
「來吧。」把雲庭背著手,好整以暇的望著秦南風。
秦南風垂目沉吟了片刻,便抬起一根手指頭來:「有了!」
眾人皆望著他。
「昔年折花牽流蘇,
千里草長意如故;
輾轉終為秦晉會,
遙請嫦娥下月府。」
他微微踱步,信口拈來。
話音剛落,底下一片叫好聲。
他抬頭笑看把雲庭:「如何?」
把雲庭正要說話,傅敢追一把抱住了他:「逐雲,快!」
「走!」
秦南風當機立斷,帶著眾兄弟沖了進去。
「傅敢追,你這個內奸。」把雲庭奮力掙扎,卻哪是傅敢追的對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秦南風進了門去了。
傅敢追探頭去看他:「大哥你別生氣。」
「還不鬆開我!」把雲庭哭笑不得:「我要進去安排他們吃茶。」
傅敢追這才放開了他,一路跟了進去。
而此時把言歡也到了花廳。
花廳里都是女子,這麼會子功夫又來了不少人,眾人說說笑笑好不熱鬧。
他一跨進門來,花廳里頓時就靜了。
「爹。」雲嬌站起身,如同往常一樣行禮。
「我已經去祠堂上香告知先祖了,你行動不便,就不用過去了。」把言歡看著她,心中思緒萬千,猶豫了一下又道:「你娘的排位,也擺上去了。」
「爹有心了。」雲嬌又行了一禮。
把言歡端詳了她片刻,點了點頭:「我先到正廳招待客人了。」
「有勞爹了。」雲嬌含笑點頭。
把言歡轉身出去了。
有心人都能看出來,這父女兩人貌合神離,雖然不知道這其中發生了什麼,但云嬌為自己正了名,把言歡也因為此事敗了名聲,這父女二人能和睦才奇怪了。
前頭吃過茶之後,便又放了爆竹。
把雲庭也曉得,吉時不能耽擱了,匆匆到了花廳。
「妹妹,我背你去。」他有些不舍地望著雲嬌。
這一去,妹妹和他就是兩家人了。
「來。」夏靜姝扶著雲嬌站起身來,在她耳邊小聲叮囑道:「壓手的元寶握住了別鬆手,記得上了花轎就別開口了,還有,改口的元寶我讓媒人同他們家都說好了,是四個金元寶,你可記住了。」
雲嬌微微點頭。
把雲庭走到她跟前彎下腰來,夏靜姝同韓淑珍幾人扶著雲嬌上了把雲庭的背。
「九妹妹,我能和大哥一起送你嗎?」把雲闈在一旁問她。
他也想跟著去送親,成親真的很熱鬧,有趣極了。
前頭幾個姐姐成親,雖然排場極大,可是都沒有這麼熱鬧。
還是九妹妹這個夫家好,門口看熱鬧的,就聚了一大堆。
「這個什麼不能的?」雲嬌將團扇掩在面前,只露出一雙妙目:「都是自家哥哥,送我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把雲闈雖不是什麼好人,但並未對她如何,從小到大,也不曾欺負過她。
她不必要擺什麼臉子給他看,自家兄弟願意送她,那是她在婆家人跟前的臉面。
「好。」把雲闈沒想到她答應的這麼痛快,也不由得歡喜:「那我等一會兒叫個人同我一道去,這樣就是雙數了,必不叫妹妹委屈了。」
「八哥哥自己看著辦就是了。」雲嬌笑了笑,心想著他如今倒是比從前懂事了些。
兄弟二人一個背著,一個護著,後頭跟著一堆婢女小廝,便這樣往大門而去。
原本,這其間還有個規矩,便是女兒去拜別父母,聽聽父母的教導,再上花轎。
可錢芳館已經不在了,把言歡恐怕也說不出什麼來,把雲庭覺得雲嬌看著把言歡一個人坐在那裡,反而要心裡頭不好受。
是大喜的日子,就別招她難受了,乾脆就作主免了。
門口,秦南風等人已然預備妥當了。
把雲庭跨出門檻,雲嬌抬頭便望見秦南風正朝她看了過來。
二人四目相對,她彎了彎眼笑了,秦南風按捺住內心的激動,上前挑開了喜轎的帘子。
邊上,阮氏懷中半抱著個簸箕,裡頭裝著穀子同各色豆子,正大把的四下里灑著,尤其是大紅的喜轎里里外外,更是到處都灑滿了。
這也是大淵的風俗,謂之「撒谷豆」。
雲嬌進了花轎之後,帘子便落下來了,鞭炮聲同絲竹之聲同時響起,轎子便叫人抬起來了。
外頭響起一片恭賀聲,是前來觀禮之人,等著撿利市錢,自然淨挑著好聽的說。
對此,秦南風自然不會小氣,掏出預備好的碎銀子,漫天灑了出去。
眾人聲音更大了,道賀聲與笑聲響成一片,其中更夾雜著感嘆聲,尋常人家灑利市錢多是用銅子,沒幾個捨得灑碎銀子的,人人都覺得這熱鬧看的值了。
隨著花轎往前移,那些人也都跟了上來,他們料定了等一會兒的利市錢還要更多,這個新郎官在女方家門口都這麼大方,更何況到自己家門口了?跟一路又如何?
如此,這迎親便顯得熱鬧非凡了,一眾人簇擁著迎親的隊伍往前走。
秦南風騎著馬走在最前頭,這回從來時走的不是一條路,娶親不走回頭路,須得從另外一條路繞回去。
這條路,自然是繞遠了。
一路上,逢橋或是廟宇,都要停下來放爆竹,灑利市錢,這也是風俗。
雲嬌坐在微微顛簸的花轎之中,原本以為自己會打瞌睡,畢竟早上起的太早了,可不曾想卻越發的精神。
她想著,就算是自認為不緊張,但其實心裡頭,還是有些緊張的。
也不知,咱一會兒會是個什麼情形?
秦南風那個大姑母,會不會趁機為難她?
到時候,在場那麼多的人,她到底是要不要給她留臉面?
她思來想去的,還是決定不能委屈自己。
成親就這麼一回,秦煥禧敢攪和,她憑什麼還善待她?
想到這,她又搖了搖頭,秦煥禧是有腦子的人,不至於如此不堪,恐怕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不再想此事,又想起與秦南風從前的種種來,想著想著,便想到了八兩。
「蒹葭。」她朝著外頭小聲的開口。
「姑娘。」蒹葭貼近了轎子的窗口,答應了一聲。
「八兩安排好了嗎?」雲嬌有些不放心。
李嬤嬤原本說將八兩也帶著一道去。
雲嬌想了想,如此不妥。
八兩膽小,不能見生人,一見生人便嚇得身上的毛都倒豎起來,更不要說如此喧鬧的場景。
且到時候,各人有各人的事,都忙碌起來,誰又顧得上它?
是以,她便安排了喬巳將八兩用籠子裝起來,徑直送去了秦府,這般省事多了。
「哎呀姑娘!」蒹葭在外頭拍了一下自己的嘴:「你忘了,大少夫人叮囑你路上不能說話。」
「誒?」雲嬌這才想起這事來:「不說了,不說了。」
她方才還想呢,倘若有人逗她說話,她也不說,沒想到自己倒是先忘了。
她想了想,只能在心裡默念了幾句「百無禁忌」。
「喬巳在咱們前頭就動身了,姑娘放心吧。」蒹葭在外頭小聲道。
約莫走了一個時辰,雲嬌遠遠的便聽到了喧鬧聲。
「來了來了!」
「新娘子接來了!」
「快來瞧新娘子!」
她知道,這是到了秦府了。
轎子又往前一段路,接著停了下來,緩緩的落下。
「快撒,快撒!」
有人大聲吩咐。
接著,雲嬌便聽到豆子落在地上蹦噠的聲音。
她知道,這是撒谷豆了,灑谷豆是舊俗,從娘家灑到婆家,她從前倒是見過不少回。
而後,便是笑鬧之聲,似乎是有人把著門要利市錢,否則便不叫新郎官進門。
秦南風自然是撒了利市錢,眾人爭相搶拾,一時間熱鬧不已。
便聽媒人李氏大聲道:「請新人下轎!」
接著轎帘子便叫人掀了起來。
雲嬌以扇遮面,低頭而出。
秦南風伸手去扶,卻叫媒人一把拍開,笑道:「秦少爺急什麼,此時可不該你扶,前頭引路去。」
圍觀眾人都哈哈大笑起來,相熟之人甚至開口取笑他,他也跟著笑,並無半分不快。
而後,秦南風在前。
後頭,一婢女手捧銅鏡,倒行,隨後是十數個婢女執蓮炬花燭,在前迎引。
而後,便是蒹葭同落葵花左右扶著雲嬌前行。
原本這該是木槿的活計,雲嬌也安排了她。
可木槿死活不肯,她如今面容醜陋,日日戴著帷紗,這樣扶著姑娘,姑娘才半遮面,她倒要全遮著臉。
到時候,人家是看她還是看姑娘?
再說了,她叫人多看幾眼,也沒什麼,可她不想叫姑娘在這麼多人面前因為她失了面子。
姑娘一輩子,成親就這麼一回,不能叫她糟踐了,是以,她說什麼也不肯。
雲嬌無奈,只能叫落葵替代了她。
地上鋪就的是青氈花席,前頭先設有一個馬鞍,雲嬌先跨馬鞍,驀平秤過。
自此,入了秦家的中門,中門之內設有一室,當中陳設簡單,只高懸帷帳,當中有一個榻。
「新人坐虛帳!」
李氏高唱。
雲嬌隨聲坐了下來。
外頭,秦家已然預備了酒菜,招待送親的把雲庭等人。
這酒菜極為簡便,一人三盞酒,吃罷了把雲庭等人便要先回家去,等晚間再來吃喜酒。
這叫做「走送」。
把雲庭等人離開之後,李氏便高聲唱起,雲嬌起身。
而後,依舊是隨著婢女以花燭迎引,直至新房。
新房門前,橫掛著一段采帛於門楣之上,秦南風上前,碎裂采帛,先進新房,雲嬌隨後。
後頭眾人爭相扯去采帛,歡叫著要利市錢,這也有個說頭,叫做「利市繳門」。
秦南風又撒利市錢。
隨後,李氏示意眾人安靜,大聲道:「新人坐富貴床。」
秦南風在趙氏的指引下,登床右首而坐,雲嬌坐於左首,圍觀眾人紛紛拍手叫好。
床上二人四目相對,秦南風滿面笑意,雲嬌瞧了他一眼,垂下目來掩住了眼中的笑意。
她也不知怎的,此刻才覺得歡喜溢滿了心間。
大抵是從前經歷了太多的變故,不到一錘定音之時,心神都不敢有一絲的放鬆。
坐罷了富貴床,李氏又唱道:「新人起身,詣中堂參堂。」
倆人下了床,站在那處。
趙氏引著二人出了新房。
而後,秦南風手執槐簡,上掛紅綠彩,綰作同心結,倒行在前。
雲嬌牽著槐簡另一頭,面向著他,隨著他前行,此謂「牽巾」。
如此二人至秦家正堂前。
眾人都在此地,翹首以待,眼見著雲嬌進了門,都在議論紛紛。
「卻扇!」
隨著李氏高唱了一聲,秦煥禧上前,以機杼撥了撥雲嬌手中的團扇。
雲嬌便將扇子交付於她,秦南風隨後便給了利市錢。
這挑扇也是風俗,有些人家姑娘出門還是蓋蓋頭的,也以機杼挑開,新娘露出花容之後,才可參拜諸神以及家廟,而後才拜諸親,行諸親之禮。
挑扇之人,須得也是有福氣的婦人,此事秦煥禧自然是當仁不讓的。
她不同意秦南風的這門親事,秦煥禮心中有數,不能照著她說的做,也有些愧疚,何況在他心裡,這種事情本就是該是他這個大妹妹做的。
雲嬌若是能做到他這個大妹妹一半的程度,他也就沒有什麼不樂意的了。
而後,一對新人便照著規矩,先參拜堂次諸位家神,接著又拜了家廟。
這才開始行諸親之禮。
正堂之內,秦煥禮同趙忠竹端坐於主位之上。
有婢女端了茶上來。
「南風,快說啊!」有人笑著催促。
秦南風笑看了雲嬌一眼,抬手示意:「這是爹。」
雲嬌端過茶,雙手敬給了秦煥禮,輕喚了一聲:「爹。」
「嗯。」秦煥禮答應了一聲,接過了茶盞,低頭抿了一口。
也不知怎麼的,到了這一步,他忽然心裡頭就沒有之前那麼不快了,看著眼前那麼多人的注目,莫名的就舒坦了些。
「這是娘。」秦南風引著雲嬌到了趙忠竹跟前。
「娘。」雲嬌也雙手將茶盞奉了上去。
「哎。」趙忠竹答應了一聲,吃了一口茶,便伸手端過桌上放著的小托盤。
那盤上蓋著紅綢布,但瞧形狀也能瞧出來,裡頭裝的是元寶。
「來,孩子,改口錢。」她將托盤給了雲嬌。
「謝謝娘。」雲嬌將托盤遞給一旁的蒹葭。
可紅綢順滑,蒹葭動作微快便滑了下來,露出了裡頭排放的整整齊齊的四個銀元寶。
雲嬌恰好瞧見,不由蹙眉。
催妝詩寫的不好,平仄不分,小可愛們輕噴,湊合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