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6章 易浮生
第936章 易浮生
翌日,日上三竿,外頭傳來陣陣鳥鳴。
雲嬌從睡夢中睜開了眼睛,嗓子有些乾澀:「蒹葭,渴。」
蒹葭忙倒了水來:「姑娘,你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雲嬌將杯中水一飲而盡,才覺得口渴緩解了些:「沒有,從前總聽人說羊羔酒好,吃再多第二日也不會頭疼,果然如此。」
她說著,將茶盞遞了過去,無意間低頭瞧見自己身上的衣裳,她不由怔了怔:「我昨晚和衣睡的?」
「姑娘還說呢。」蒹葭笑了起來:「奴婢說給姑娘換身衣裳,姑娘自己親口說不用,打發我去歇著,姑娘都忘了?」
雲嬌蹙眉思量了半晌,搖了搖頭:「想不起來了。」
她是真的半分也不記得。
「那昨晚的事,姑娘還記得嗎?」蒹葭試探著問。
「昨晚?」雲嬌低下頭苦苦思索,忽然眼睛一亮看著蒹葭:「我想起來了,小五來了!」
她記得小五進屋子了,她似乎跑過去抱著他了,再後來,她就不記得了。
「姑娘還記得?那你們說了什麼?」蒹葭好奇的問。
雲嬌一頭霧水,左思右想,還是什麼也想不起來。
「姑娘想不起來也不打緊,反正秦少爺回來了,往後想說多少話、想說什麼都成。」蒹葭笑著道。
雲嬌不理會她打趣,頓了頓問:「他有沒有留下什麼話?」
「他說,當初沒給姑娘來信,是有苦衷的,還是說現在身份不能暴露,讓我們別說出去。」蒹葭如實道。
「我知道了。」雲嬌點了點頭。
她之前便想著,他大概是身不由己,如今看來,果然不錯。
她掀開被子下了床,吩咐蒹葭:「燒些熱水吧,我想沐浴,將被褥也換了吧。」
滿身酒氣,實在難聞。
「是。」蒹葭答應了一聲,轉身欲走。
「等一下!」雲嬌正走到桌邊,忽然叫住了她,指著桌上的帕子:「怎麼只剩下一把篦子了?玉鐲還有另一把呢?」
蒹葭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迷茫的搖了搖頭:「奴婢進門,便瞧見只有一把篦子在桌上。」
雲嬌略一思索便明白過來:「是小五拿了。」
「那不礙事。」蒹葭鬆了口氣:「秦少爺又不是外人,拿便拿了。」
雲嬌看了她一眼,有些無言,這丫頭就這麼相信他?
他可是娶了旁人!
她想了想自己昨晚的舉動,還是有些不放心:「蒹葭,我昨晚沒有什麼不妥的舉動吧?」
「奴婢不是說了嗎?昨晚奴婢不在房內。」蒹葭偷偷笑了,好久沒見姑娘這樣了,從前也只有秦少爺能叫姑娘著急:「我同李嬤嬤都在外頭等著的。」
「你去吧。」雲嬌嘆了口氣,伸手揉了揉額頭,還是什麼都記不起來。
她乾脆不想了,蒹葭說的沒錯,小五不是外人。
……
驛館。
秦南風一勺一勺的慢慢吃著粥,楊慧君放下筷子起身:「夫君你慢用,我先去著人預備一下。」
「嗯。」秦南風輕輕點頭。
「今朝外頭風大,等會兒出門之時,你加件披風。」楊慧君忽然停住腳,又吩咐了一句。
「好,多謝夫人關心。」秦南風微笑點頭。
楊慧君心中不悅,轉身走了出去,成親這麼久了,他待她還是這樣生疏有禮。
她走後,丁寅從後窗進來了。
秦南風皺眉:「說了多少回了,你是明面上的人,走正門。」
「是。」丁寅拱手答應。
「屢教不改。」秦南風丟下勺子看他:「如何?」
「派人盯著了,楊慧君昨夜並未派人出去,只是同身邊的人說,今朝面見大淵國君,要想法子套出殺父仇人。」丁寅恭敬的道。
「殺父仇人。」秦南風輕笑了一聲,楊慧君不知,她苦苦追尋的殺父仇人日日都在她跟前呢。
「還有呢。」他又問了一句。
「少主家中一切安好,只是您的母親因為憂思過度,生了眩暈症,這病並無大礙,只是氣不得,勞累不得。
少主的外祖父,自大將軍為國捐軀之後,便纏綿病榻,都由少主外祖母貼身照應,少主看,可否買些下人送去?」丁寅說到後來問。
秦南風沉吟了片刻:「不急這一時,免得叫她看出端倪。」
「是。」丁寅答應。
秦南風站起身:「收拾一下,準備進宮。」
他說著,戴上了面具。
官家他曾見過幾回,如今,記憶中那張臉已然模糊不清,唯獨餘下滿腔仇恨。
……
大淵皇宮,奉天殿。
大淵皇帝梁承覲坐於皇位之上,他已年過不惑,頭髮斑白,身材瘦削,身為一國之君,舉手投足自然不凡,他居高臨下,眼觀殿下文武百官。
「宣東嶽使者覲見!」一旁的太監高唱了一聲。
下頭即刻便有人聲聲通傳,直傳到殿外。
秦南風同楊慧君並肩進了奉天殿。
文武百官齊齊側目,茹玉站在百官隊伍之中,盯著秦南風臉上的面具,若有所思。
秦煥禮在見到二人的那一刻,不由得一愣,這身量同他的風兒相似,只是這使者身子似乎有些不大好,走起路來帶著幾分孱弱,而他的風兒一向龍行虎步……
一想到兒子,他心口不由得一痛,低頭黯然神傷。
秦南風目不斜視的走過,同楊慧君並肩在大殿中央站定。
「東嶽國使者楊慧君見過陛下。」楊慧君跪下行禮。
秦南風跟著欠了欠身子。
「大膽!」即刻便有人大聲斥責道:「敗國使者,見了我大淵官家,竟敢不行跪拜之禮!」
「還請陛下見諒。」楊慧君抬起頭:「這是我夫君易浮生,他曾身受重傷,腿腳不便跪拜,便由小女子代勞吧。」
她說著,又一個頭磕了下去。
「易」取自「易姓」,為改朝換代之意,「浮生」便是「浮生若夢」,忘記過往,從頭來過。
這名字是楊慧君取的,秦南風並不在意叫什麼,便用著了。
「無妨。」梁承覲擺了擺手,打量秦南風:「易使者,何故不以真面目示人?」
茹玉聞言,頓時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