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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自己專注的目光對她來說是多大的誘惑,跟飯菜比起來,明顯他更合她口味。
紀塵原本看著穆殷的眼睛跟被燙著似的,忽的別開,眼睫顫動,壓在腿上的手指攥的死緊,心跳聲鼓動耳膜,熱意上涌。
剛才的飯菜肯定有問題!
要不然他怎麼會跟被下了降頭一樣呆愣的盯著穆殷看,還被她抓個正著。
紀塵把頭偏向了一邊,露給穆殷的只有那隻通紅的耳廓,在滿室燭光下,紅的透光,格外顯眼可愛。
穆殷本來還覺得碗裡的湯勉強入口,可這會兒盯著紀塵的耳朵,是半點食慾都沒了。
這個人,最近總是招她。
「欽欽呀。」穆殷拉長語調,嘆息一聲,眸光幽幽的看著他,多餘的話卻是不肯再說。
她非閹人,並不吃素。
紀塵脊背挺的筆直,佯裝沒聽見她聲音里未盡的深意,動作僵硬的站起來,神色不自然的說,「我出去走走,消消食。」
穆殷懶懶一嗯,沒攔他。
出了主屋站在院子裡,被刺骨的冷風一吹,紀塵才覺得臉上的熱意消散了許多。
他慢悠悠的走著,又路過白日裡幾人堆的雪人,站在那兒看了會兒才往前走。
府里的守衛向來極少,紀塵一路上幾乎沒碰到什麼人,連阿七都不在。
也是,這會兒他應該去吃飯了。
紀塵愣了下,隨後想到什麼腳步猛的頓住,重新環視一圈左右,最後將目光落在不遠處的牆頭上。
既然沒人……
此時不溜,更待何時?
他謹慎緩慢的往前走,最後停在牆下,把身形隱在沒有光線的陰影里。
周圍靜悄悄的,唯有風聲吹過。
紀塵動作利落的翻身上牆,腳尖輕輕的踩在牆頭的積雪上,生怕弄出什麼聲響。
身前是隨他出生入死宛如手足的一百零三個手下,身後是想把他關在囚籠里的穆殷,只要從牆上下去,他便自由了。
可這會兒紀塵站在兩者中間,愣是扭頭又往後看了一眼。
在府里感覺不到什麼,好像走到哪兒都有光亮。
但這會兒從高處往下看,紀塵才發現整座府邸只有穆殷的主屋透著光,被偌大的宅子一襯,竟透著股孤零零的孤寂感。
紀塵慢慢擰緊眉,覺得自己可能被穆殷關傻了,都要走了竟還有那麼一瞬間的遲疑。
紀塵下定決心,縱身從牆頭躍出去。
要離開了。
跟上次還會回來不同,這次他是真的要走了。
一時間紀塵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
還沒等他細細分辨,腳尖占地後,他便愣住不動了。
紀塵脊背僵直,頭皮發麻,敏銳的察覺到那股熟悉的危險氣息。
果不其然,獨屬於穆殷的那副懶洋洋的語調從背後響起,「欽欽啊。」
穆殷雙手朝在袖筒里,靠著身後的牆,饒有興趣的抬眸看著面前人緊繃的後背,故作疑惑,「消食怎麼消到外面來了呀?看來是我這宅子還不夠大,圈不住欽欽了呢。」
她聲音夾雜著空氣中的寒意吹過來,凍的紀塵心口發緊。
雖然都是同樣的語調,可紀塵就是莫名聽出來穆殷這會兒語氣不好。
鬼使神差的,紀塵明白了為什麼。
不是因為他要□□逃跑,而是穆殷以為他之前飯桌上的一切舉動,包括面紅耳赤都是有心為之。
他做戲要是做的這般好,之前也不會被穆殷看出來。
紀塵頓了頓,張嘴想解釋又覺得不知道怎麼說,最後只乾巴巴的道,「我就是出來看看。」
穆殷笑了,慢悠悠的踱步過來,站在紀塵面前,不甚為意,「欽欽說什麼就是什麼。」
她撩起眼皮看了一圈周圍,最後眼波流轉過來落在紀塵身上,問,「既然看過了,那欽欽能回去了嗎?」
詢問的句子,穆殷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分明沒打算給紀塵選擇的機會。
雖說穆殷舊傷未愈,可這會兒她身上的氣勢比沒傷時還盛,不給他半分拒絕的可能。
紀塵沉默的跟在穆殷身後,她也不同他說話。兩人一前一後,從正門回了主屋。
阿七正巧碰見她們,剛要跳出來跟紀塵打招呼,就被穆殷身上的冷意虎的縮在一旁,半點不敢放肆。
如果說下午跟他們一起堆雪人的穆殷是貓貓頭主子,那這會兒的她全然又變成那個不容親近的百獸之王。
直到看見兩人進屋後,阿七才誇張的大口呼吸,然後扭頭就往回跑,作勢離主屋遠遠的。
進了屋紀塵才發現飯桌上的飯菜還沒撤去。
穆殷又坐回椅子上,端起剛才還沒喝完的湯垂眸輕輕抿著。
紀塵出去走了至少得有小半個時辰,他站在桌旁彎腰伸手用手背貼了下桌上的湯盆,眉頭寸寸皺起。
連蓋著蓋子的湯盆摸著都是溫涼的,更何況穆殷那碗大大咧咧直接晾在桌上的一小碗湯?
她自己的胃有多嬌氣她又不是不知道,冷的不行,涼的不行,若是把那碗湯喝完,她今天晚上也就別指望睡的安生了。
「別喝了。」紀塵在旁邊站了一會兒,直到看見穆殷因湯太涼下意識的皺了皺眉,終於站不下去,沉著臉伸手把她端著的碗奪了過來,「湯都涼了。」
「涼了又如何?」穆殷雙腿交疊,身子往背後椅子上一靠,靜靜的看著紀塵,「左右不是給少將軍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