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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殷。」他學著她的姿勢,往後靠在椅背上,清亮發黑的眸子看著她。
穆殷眼裡露出些許笑意,有些摸不准紀塵這是醉了還是沒醉,只懶洋洋的用鼻音「嗯」了一聲回應他。
慵懶的音調,帶著股無聲的寵溺意味。
紀塵心頭一陣悸動,握著酒壺的手指都跟著緊了緊,他其實有話想跟她說,可要開口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最後只得悶頭又喝了口酒。
「我酒量好像很好,」紀塵含含糊糊的說,手上動作慢半拍的晃了晃酒壺,「喝了一半都沒醉。」
他喝酒也不上臉,只有一雙清冷的眸子黑的發亮,仿佛沁著水光,露出幾分朦朧迷離的神色。眼若秋水,撩而不自知,勾的人心裡發癢。
穆殷覺得紀塵醉了,可他不承認。
「我臉紅了嗎?」紀塵問。
滿室暖黃下,哪怕是紀塵那張清冷如玉的臉也被光線染的透著幾分柔和,但一點都不紅。
穆殷沒騙他,說了實話。
「那便是沒醉,」紀塵清淺的笑了下,「原來我還有飲酒的天賦啊,穆殷,你不能喝酒真是可惜了,酒挺好喝的。」
穆殷手肘抵在椅子把手上,饒有興趣的看著紀塵,目光落在他那張水潤泛光的唇上,心不在焉的附和,「有多好喝?」
「要不你嘗嘗?」紀塵忽然抬頭看她,黑亮的眸子裡倒映著穆殷含笑的臉。
她是真的好看,容貌昳麗卻不俗艷,一舉一動都帶著皇室的貴氣優雅,神情慵懶散漫,做事不疾不徐,天生便是運籌帷幄高人一等的睥睨姿態。
如果非要比喻,穆殷就好像那頭頂的明月。皎潔又疏離,哪怕同她親熱時,紀塵也沒覺得自己能走進她的心底。
他現在在這裡所擁有的一切,不過是竊取一個名叫紀欽的人的。
像他紀塵,從沒有什麼是自己能心安理得說擁有的。包括師父,包括阿亞,包括所謂的安國少將軍頭銜。
紀塵露出苦笑,越發覺得酒里的辣味淡去,心底的空寂蔓延全身。
他避開她的視線,拿著酒壺踉踉蹌蹌的走到門口,仰頭看著頭頂的圓月。
紀塵吸了吸鼻子,還是覺得胸口悶疼,心臟跟絞在一起似的,分不清因為師父,還是因為穆殷,自虐似的將壺裡的酒仰頭喝完,辣的眼尾發紅。
視線慢慢變得模糊,只覺得頭頂月光逐漸朦朧,跟院內的大片紅色融為一體,最後化為水光順著臉頰掉落在身前的地磚上。
紀塵攥緊空了的酒壺,靠著廊柱,慢慢蹲下來。
穆殷背著光亮站在門口看他,平時清清冷冷蓄勢待發宛如獵豹的紀少將軍,這會兒跟只無家可歸的小貓似的,蜷縮著身體找了處能支撐的柱子靠了過去,喵喵嗚嗚的委屈著。
穆殷難得心臟收縮了一下,有股密密麻麻的疼。
她緩慢走過去,扯開身上的大氅將他卷裹在懷裡,輕輕摟著,「怎麼出來了,是屋裡太悶還是太吵?」
紀塵偏頭將臉在另一邊的肩膀上蹭了下,沒跟穆殷對視,而是接過她遞到面前的台階,低聲說,「太悶了。」
「那以後便在院子裡喝酒。」穆殷手指力道恰到好處的捏了捏紀塵的脖頸,聲音輕柔,「想喝多少喝多少,我讓阿七陪你喝。」
她側眸看他,笑了下,「若是欽欽不嫌棄,我也可以茶代酒陪你一醉方休。」
「穆殷,」紀塵忽然叫她,從她懷裡抬起頭,「今天可以不叫我紀欽嗎?」
他忽然也想擁有這麼溫柔的語氣,哪怕只有今天一晚上獨屬於自己也行。
借著身後及院內燈籠光亮,穆殷能看到紀塵眼眶微紅,黑潤的眸子裡盛著一汪清亮水光,脆弱到一擊就碎,像是承受不住她的一聲拒絕。
紀塵借著所有的酒勁才說出這句話,說完才有點後悔,神色不自然的低下頭,含含糊糊的說,「我好像醉了。」
他是真的醉了,但凡稍微清醒一點,都不會讓自己開口說出這種姿態卑微的話。
穆殷伸手捏住紀塵的後頸強迫他抬頭,果不其然看見那水痕順著眼尾流進鬢角里。
他掙紮起來,神色狼狽的要躲,穆殷卻將他往懷裡一摁,偏頭吻了過去。
吻的強勢霸道有侵略性,根本不許紀塵拒絕。
她搜刮著他嘴裡的酒味,細細品嘗,只覺得從未嘗過這種有點辣又有點苦的味道。
「好。」片刻後,穆殷跟紀塵微微錯開,在他耳邊柔聲應下。
氣音噴灑在敏感的耳根上,燙的紀塵心尖顫了一瞬,呼吸發緊。
手裡的酒壺是什麼時候掉的都不知道,他只記得自己伸手攬住了穆殷的脖頸,額頭抵著她的額頭邀請似的問,「穆殷,還要再喝酒嗎?」
像剛才一樣,像上次嘗蝦時一樣。
穆殷這才聽出來他剛才在屋裡問她喝不喝酒背後的深意,沒忍住將人抵在廊柱上,肆意品「酒」。
紀塵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從屋外廊下變成現在靠坐在浴桶里的,只知道桶里的水哪怕再溫熱也比不過穆殷的體溫。
他修長的脖頸後仰,喉結上下滑動,呼吸輕輕的顫著,修長好看的手指攥緊木桶兩邊桶沿,指尖繃的發白,力氣之大,恨不得將木桶攥成碎屑。
直到頭腦一片空白,他才恍恍惚惚的被穆殷攬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