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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的紀父,可能就是中了同樣的計謀,這才圍剿射殺。
紀塵心臟沉到谷底,可越是這種情況他越是冷靜。
他要活著回去,穆殷還在等他。
「我設法擒住陳利,你們幫我掩護。」紀塵飛速下令,同時箭矢射殺了對方的一名長弓手,「下馬!」
這時候若是還坐在馬上,就猶如一個活靶子等著被人瞄準。只有雙方開始廝殺,才能避免被人射成篩子。
紀塵將弓背在身後,掌心一拍馬背飛身躍下,剛落地便動作利落的抽出長靴中的匕首揉身逼近陳利的馬車。
由他開頭,身後眾人有學有樣。紀塵等人靠近馬車,陳利這邊的長弓手只能暫時停止射擊,改成近身作戰。
到底是人數懸殊太大,光是人海戰術就足夠消耗紀塵等人的體力,更何況利刃無眼,總能傷著碰著。
紀塵的手臂被刀劃了兩道,脖子上也被箭矢擦出一條細長的血痕。他逐漸呼吸沉重體力不支,別提身後眾人了。
陳利作勢要耗死她們。
「我們一定能等來援軍,一定能!」不知道誰大喊了一句,「保護少將軍,殺啊!」
紀塵深吸口氣,調整位置,找到馬車車窗,擊殺幾人後反手摸弓抽箭,對準車窗又射一箭。
沒用。
箭最多沒入整個箭頭,更多的就不行了。這樣根本殺不死陳利。
遠攻不行,近戰卻無法靠近,紀塵掌心裡沁出一層的汗,後背微微發涼。
直到忽然聽見遠處傳來翻飛的馬蹄聲——
眾人精神一震,眼睛瞬間亮起來,「援兵來了!援兵來了!」
鐵騎的聲音最是好認!
原本面露萎靡頹廢之態的晉軍頃刻振奮起來,殺聲震天。
短短半盞茶的時間,鐵騎幾乎以橫掃的姿態清除半數安軍,將她們逼至馬車周圍。
晉軍趕緊攙扶掩護重傷的戰友退到紀塵身邊。
援軍趕來,她們總算迎來了生機。
「好像不是長臨將軍的人。」副將遙遙看去,見鐵馬額前是黑紅色印記,怔了一下說,「像是,像是……」
她看向紀塵,啞聲說,「像是殿下的親兵。」
紀塵呼吸頓住,頭腦瞬間一片空白,下意識朝馬頭上看去。
果真是黑紅色印記,與長臨的鮮紅色不同,倒是跟阿七曾經拿出來的令牌是一個顏色。
穆殷來了。
紀塵脖子僵硬的朝援軍來的方向看去。
僅僅這麼一會兒,局勢就已經徹底翻轉,陳利的人馬被鐵騎團團圍了起來。
鐵騎隊列分開,有輛馬車緩緩從中間駛過來,坐在前面趕車的人正是阿七。
陳利同時打開車門從車內出來,隔著敵我兩隊人馬看向對面,臉色徹底沉下來,顯得格外難看。
穆殷披著件黑紅色大氅居高臨下的站在車上,視線往下掃向狼狽不堪的紀塵,像是隨意一撇,沒做過多停留,隨即看向陳利,神情愉悅,「陳叔,好久不見呢。」
她臉上帶笑,眼底冰冷,高高在上的站在那兒,任由朔風捲起她大氅袍角往後拉扯。
紀塵怔怔的抬頭看著穆殷,莫名覺得自己跟她之間的距離忽然間遠了好多。
尤其是她剛才毫無感情的短暫一瞥,看的紀塵心頭髮涼愣在原地,連指尖陷進掌心裡都不知道,仿佛沒了知覺。
兩人已經冷戰好幾日,紀塵想著等今天捉住陳利後就跟穆殷把話說清楚,好好哄她跟她解釋,可誰知道卻中了陳利的計謀,落得滿身傷痕。
別處還都掩在衣服下,可脖子上的血線卻是明晃晃的傷口。
她應該是生氣了。
紀塵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眼睛直直的看著穆殷,半寸都不肯移開。
她一定是生氣了。
馬車上,穆殷神色慵懶,雙手甚是隨意的抄在袖筒中,語氣如老友敘舊般跟陳利說,「您真是捉迷藏的好手,讓孤足足找了十年吶。」
當年陳利經常帶紀欽去皇宮走動,跟貴君關係很好。他哄小孩子們玩的時候最喜歡讓她們玩捉迷藏,儘管每回穆殷都不參與。
「三殿下。」陳利目光掃過周圍,一眼便能看清當前局勢。
他本以為紀塵必死無疑,到時候他帶著兵馬去哪兒都行,誰成想穆殷卻突然殺了出來!
最後的一絲希望也被她給摁滅,陳利眸光沉沉,咬緊後槽牙下顎緊繃。
他收回視線時,正好從紀塵身上掠過,不由眸光閃爍,抬頭看向穆殷緩聲開口,「三殿下為了捉我,竟是連欽兒都捨得拿來當誘餌。」
「由他探路將我引出來,讓自以為是黃雀的我變成您手裡的那隻螳螂。」
陳利抬手緩緩鼓掌,「這十年間,殿下真是成長了許多,用計越發狠辣,連自幼便放在心尖尖上的欽兒都可以拿來冒險利用,當真是捨得。」
「欽欽?」穆殷聞言垂眸看向車下不遠處的紀塵,正好跟他目光相對,不由笑了,「陳叔哄孤高興呢,紀少將軍生而為國為民為疆場,哪裡是眼裡心裡只有孤的欽欽呢。」
「孤的欽欽,早已丟了,」那熟悉的音調帶著股漫不經心的涼薄,「這位是紀塵,紀少將軍。」
第42章 042
「紀少將軍」四個字猶如千斤重的秤砣,一字一頓的掉落在紀塵心頭上,砸的他頭腦發懵,眸光輕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