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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語氣不自覺帶了埋怨跟不滿,「阿七不知怎麼回事,不管行兇的人卻將杜副將拿下了,幸好您回來,不然杜副將怕是性命不保。」
別說她了,就是整個軍營的人都不理解穆殷把紀塵留在身邊究竟有何深意,說他投誠吧又不像,說他是俘虜吧又過得比眾將軍還舒坦。
一個敵國的敗軍之將,處在晉軍軍營里怎麼看怎麼覺得尷尬。
穆殷聞言掃了她一眼,語氣疑惑,微微歪頭像是在回憶,「孤走之前怎麼說的來著?你可還記得?」
巡邏隊隊長的神色瞬間就是一變,忙單膝下跪抱拳回答,「殿下走之前特意交代眾人,無論紀少將軍做什麼都隨著他去,不得阻攔跟干預,一切您自有安排。」
「看來還記得,」穆殷笑了,目露滿意,甚至還抬手緩慢的給她鼓了鼓掌,「很好啊,記得卻不照做,你這分明是覺得孤的安排不妥,要教孤做事吶。」
巡邏隊隊長心神一凜,忙說屬下不敢。
「不敢?你這不是做的很好嗎,」穆殷垂眸俯視腳邊的人,聲音輕的像是在嘆息,「看來只要孤不在軍營里,孤所說的話就不算數了。」
「為什麼,不聽孤的話呢?」穆殷輕輕皺眉,「是這軍營里的血太少了嗎?」
不然為何總有人喜歡自作主張,將她的話拋之腦後?
巡邏隊隊長這會兒臉色已經慘白,她被面前人氣勢所壓,雙膝都跪在了地上,根本抬不起頭來,回想起杜棋的前車之鑑,心都涼了半截。
不可否認,她下令圍住紀塵的時候心裡的確閃過那麼一瞬的猶豫,隨後覺得紀塵不過就是個俘虜而已,立馬腰杆挺直,下意識忽略了穆殷的命令。
現在如果再給她一次重來的機會,她肯定不會自作主張。
可惜的是,穆殷從來不喜歡給人機會。
她收回落在下方的目光,聲音很輕,「阿九,軍法處置了。」
既然將她的話放在了腦後,那這個腦袋就別要了吧。
穆殷抬腳朝紀塵走過去,長臨沉默的跟在她旁邊並沒有阻止阿九的動作。
雖然她有時候覺得穆殷的處理方式過於苛刻殘暴,可對於御下來說卻有奇效。
她們上場殺敵,要的是將士們聽從指揮服從命令,而不是隨著她們有自己的想法,一盤散沙任意行事。
穆殷是要把手下人絕對聽從命令刻進她們的骨血里,讓她們從心頭生出畏懼。
「殿下……」看見巡邏隊隊長倒在地上,不遠處的眾人驚的倒抽了涼氣,目露驚懼的看向穆殷,尤其是那些手裡拿著長矛直指紀塵的人,這會兒手已經抖的不成樣子。
穆殷沒管她們,而是抬眸看向杜棋。
杜棋對上她的視線,心裡居然生出一種很詭異的感覺,既恐懼又興奮。
因為她拿捏住了穆殷的七寸。穆殷也會怕吧,畢竟是叛國啊,鐵證如山,哪怕她是皇女也別指望能全身而退。
平時穆殷高高在上目空一切,根本不會多看誰一眼,像她這樣的副將從來不配被穆殷放在眼裡。
但她有沒有想過最被她看不上的人今天發現了她最大的秘密?
哪怕是死,她也要拉著穆殷一起。
杜棋頭回用盡所有勇氣,忍住身體本能的戰慄去跟穆殷對視,好像這樣就能跟她齊平似的。
誰知道對方的目光只是從她身上滑過,沒有半分停留,似乎對於她會混進自己營帳內並不意外,也不在乎。
她那無視的目光,比動怒更讓杜棋接受不了。
杜棋從阿七手裡掙紮下來,跌坐在地上大笑起來,「長臨將軍,這仗又輸了吧?至於為什麼會輸,你心裡是不是已經知道了答案?」
被她點名的長臨臉色沉了下來,手指不動聲色的搭在了腰間的刀柄上,寒光泄出,殺氣四溢。
只要杜棋再開口,絕對出不了聲。
「繼續。」穆殷抬手搭在長臨的胳膊上,推著她的手肘將刀又插進鞘內,饒有興趣的看向杜棋,甚至示意正要上前掐死她的阿七退去一旁。
穆殷最喜歡看秋後的螞蚱了,那拼盡全力蹦躂的感覺,能讓她覺得到生命的鮮活有力,看起來格外的有意思。
若是杜棋一味求饒穆殷可能不會多看她一眼,但她這種死前的癲狂,覺得能拉她墊背的感覺卻讓人喜歡。
杜棋見穆殷目露期待的看著她,生怕她不說似的,臉色扭曲了一瞬,笑聲戛然而止。
她目光陰翳的看向穆殷,繼續剛才的話,「因為咱們的殿下,為了個男人竟然把城防圖送給了安國,你說可笑不可笑。」
長臨聽完神色沒有任何變化,可旁邊的巡邏隊卻出聲制止杜棋,「杜副將,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你污衊的人可是我們的殿下!」
三皇女怎麼可能會賣國!
「旁的皇女興許不會,但穆殷卻不一定,因為她就是個瘋子,什麼都不管不顧的瘋子!」杜棋低吼道,「京中所言非虛,三皇女不能以常人度之。說不定在她眼裡,除了紀塵,所有人都不是人,也沒什麼是她在乎的。」
不然杜棋不能理解她堂堂一個皇女,竟然親手將自家的城防圖拱手相送,就為了換個男人過來?
除了瘋,沒有別的解釋。
眾人神色各異,想看穆殷的臉色又不敢,只有紀塵抬眸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