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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宛宛的馬車先出了城,趁著此刻城門口多人混亂,嬋兒背著虞宛宛,便跳到了旁邊並排而行的另一輛馬車上。
宋檀被行人阻攔,好半晌才擠出來,想都沒想,追著寧國公府的馬車而去。
等到了莊子,已過去好幾個時辰,宋檀發現端倪,早都來不及了。
*
傍晚時候,霞光萬丈,將皇宮大內,碧瓦朱檐,鍍上一層淡淡的暗金色。
東宮之內,明德殿上,鳳霽正與朝臣商議揚州平反之事。
秦太傅聲音洪亮,激烈諫言,「沈雋那賊人手段毒辣,惡事做盡,極難對付,先前我朝便已有好幾員大將命喪在他刀下。
「殿下身為我大周儲君,關乎國家命脈,絕不能親自下場,以身犯險,免得叫某些人奸計得逞,趁虛而入!臣懇請殿下三思!」
鳳霽不以為然,「這朝中上下,除了孤,還有誰能制裁他?」
這兩年,沈雋的確已經割下過不少朝廷大將的人頭,還派人送進京城,擺在皇帝面前,耀武揚威,以示恐嚇。
去年,沈雋帶人進京刺殺皇帝那回,若不是鳳霽早就設下埋伏,阻礙他的計劃,恐怕現在皇帝屍首都已經腐爛在皇陵里了。
楚太尉拍了拍太傅的肩膀,安慰,「秦太傅大可放心,這回,楚某親自帶兵隨殿下南下,必定保護太子殿下周全,取那姓沈的狗賊人頭回來,給聖上一個交代。」
「……」
東宮內臣大概分為兩派,一邊是楚太尉為首的武將,希望鳳霽能成功平反,立下不世之功,穩坐儲君之位,從此高枕無憂。另一邊,則是太傅那類文臣,竭力反對鳳霽去揚州,只怕離開京城,危險重重,到時候遭人迫害,性命堪憂。
眾人各持己見,唇槍舌戰,激烈議論。
直到,謝邀悄無聲息的溜進大殿,湊到鳳霽耳邊,悄聲稟報幾句。
聽完之後,一向鎮定自若的男人,突然面色大變。
也顧不得殿上喧譁,長袖一揮,大步離去。
只剩下眾人面面相覷,還以為是他們爭吵得太厲害,都讓太子殿下不耐煩了。
出了東宮,宋檀面色蒼白,迎上前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屬下無能……」
「說,怎麼回事。」
男人面色冷肅,眸光好似冬日裡凜冽的寒風,直叫人暗暗戰慄。
宋檀不敢怠慢,立馬將事情一五一十交代了。
今日她奉命護送虞宛宛出城,本來是再簡單不過的差事,路上也風平浪靜,相安無事,可是到了山莊才發現,虞宛宛從馬車裡不翼而飛了。
宋檀仔細想來,路途中間,她一直盯著虞宛宛的馬車,並未發現任何異常,實在想不明白虞宛宛是什麼時候消失的。
謝邀也頗為無奈,補充道:「屬下派去的人,也跟丟了。」
除了表面上跟著虞宛宛的宋檀,背地裡,謝邀還另外派了兩名暗衛盯著,也跟宋檀一樣,不知道馬車裡的人什麼時候沒的。
昨日虞宛宛提及要出城,當時鳳霽便隱隱察覺到其中有詐,可見她如此百般取悅,乖巧順從,竟是一時色迷心竅,真相信了她只是出城避風頭,答應了她的請求。
鳳霽當時還琢磨著,正好他也要去揚州平反,讓虞宛宛在郊外待兩個月也未嘗不可。
卻沒想到她就這麼跑了?
他袖子底下的手漸漸握緊拳頭。
「往奉城方向找!」先前虞宛宛想要跑路,找車夫時候說過她要去奉城。
一聲令下,鳳霽一躍上馬,拉著韁繩一路絕塵而去。
謝邀也趕緊上馬,緊隨其後,追了上去。
路上,謝邀還寬慰說道:「她才離京半日,若是馬不停蹄,夜裡便可追上。」
這個道理,謝邀知道,虞宛宛自然也知道。
她就算日夜兼程,馬車總歸沒有鳳霽的千里馬跑得快。
南下只有一條官道,如果鳳霽派人追過來,她難免會被逮個正著。
於是當天傍晚,虞宛宛便棄了馬車,租了一條小船,改走水路,前去揚州也方便一些。
當然,順便還花了十兩銀子,找人駕著她先前那輛馬車往反方向跑,用來迷惑追兵。
有錢的感覺,就是這麼為所欲為。
*
夜裡,虞宛宛坐在窗邊,吹著迎面透進來的江風,明明從噩夢到現在才過去不到兩個月,她卻像是已經好幾年沒有這麼神清氣爽,無憂無慮過了。
一想到鳳霽得知她跑了,該是如何表情,虞宛宛便忍不住發笑。
嬋兒走過來將窗戶關上,「江上夜裡風冷,姑娘可別吹壞了身子。」
到現在虞宛宛還沒恢復過來,一路都是嬋兒背著,可千萬別生病了才是,不然路上可就麻煩了。
說著,將剛剛備好的晚膳遞到虞宛宛面前,是一盤清蒸鱸魚,一碟青菜,一碗米飯。
嬋兒將筷子塞進虞宛宛手裡,說道:「陳叔剛從江里撈的魚,奴婢下的廚,佐料有些不全,姑娘將就著吃吧,等明日靠了岸,再讓他們去買些食材回來。」
吸取上回的教訓,這回虞宛宛走的時候輕裝上陣,基本只帶了些銀子和隨身之物,食物和日常用品都等到路上再買。
嬋兒所說的陳叔,則是老夫人安排給虞宛宛的手下。
老夫人給了虞宛宛兩個人,是一對姓陳的父子,兩父子相依為命,再無其他親人,老實忠厚,且身手不凡,一路上保護虞宛宛是綽綽有餘了,等今後虞宛宛安頓下來之後,也可以讓他們繼續跟在身邊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