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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進入達維特軍塞之後,並沒有少聽說過關於這位金巴特上校的事跡。
在這些的描述中, 這位上校無疑是位非常值得敬佩的軍人,是無數人仰慕的大英雄,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避開不說,在這之前沒有任何人有提及過,他居然沒有雙腿。
金巴特上校之前應該是坐在輪椅上看書,毛毯蓋著空空如也的下身,仿佛絲毫沒有留意到戚閻的愣神,笑了一聲:「難得啊,借出去一年的書,居然還有機會能要回來。」
話音剛落,戚閻只感到有一陣風呼嘯而至,原本看起來有些太過空曠的房間裡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身影,幾乎填滿了周圍的全部空間。
戚閻終於知道金巴特上校為什麼要一個人獨自住在102樓了。
這一層不管是面積還是高度,都顯然比其他樓層要來得更加大上很多,為的就是隨時隨地可以容納下這隻巨型的黑雁,也就是金巴特上校的精神體——「阿影」。
其實戚閻抵達達維特軍塞時的第一天就曾經見過這隻頂級的鳥類精神體,還記得陸韶澤前輩當時就告訴過他,金巴特上校的這隻精神體是軍塞當中的「四大凶獸」之一,聲名在外。當時他並沒有多放心上,等到這個時候近距離地看到,才留意到這隻黑雁到底龐大到了什麼樣的程度,基本上並不比葉縉的金雕要小上多少。
而現在,黑雁就在這樣咫尺的距離定定地看著戚閻。
雖然沒有過多的動作,但是單從一瞬不瞬的視線中就可以感受到絕對的警惕,似乎隨時在守衛著主人的安全。
直到金巴特上校輕輕地拍了它一下,巨大的威脅感才稍稍收斂了幾分。
金巴特上校笑了一聲,打破了房中的僵局:「阿影,去,幫我把書拿過來。」
黑雁低鳴了一聲,不客氣地叼起了戚閻手上的書,然後恭敬地送到了金巴特上校的手上。
雙標的態度被戚閻完全地看在了眼裡,嘴角微微壓低幾分。
之前還覺得自家的蒼鷹終於長大了不少,現在跟之前的這大鳥一比較,忽然覺得又不香了。
金巴特上校慢條斯理地拆開了包在外面的報紙,把書打開後上下翻了翻,才漫不經心地問道:「所以姓彭的怎麼說?一年前從我這把書借走,這一年來好像沒少炸過宿舍吧,現在終於肯承認自己沒有廚藝方面的天賦,願意放棄了?」
戚閻動了動嘴角:「這我不太清楚。」
金巴特上校抬頭看了過來,輕輕地推了推自己鼻樑上的老花鏡:「嗯?你看起來感覺有點臉生啊,是今年剛來的新兵?沒記錯的話,這屆的野外操練應該今天才剛結束吧,姓彭的居然就這麼著急地把你給我送來了。突然記起換書,就知道沒什麼好事,又有什麼事要求我這個老頭子,就直說吧。」
戚閻:「應該沒有別的事了。」
在這樣的反應下,金巴特上校終於露出了一抹訝異:「他還真什麼都沒說?」
他將戚閻上下打量了一番,推著輪椅轉了個身,打開了桌面上的端腦:「小子你編號多少,讓我看看。」
戚閻頓了一下,到底還是報出了自己的軍隊編號。
轉眼間,金巴特上校的端腦上就顯示出了關於戚閻的所有內部信息。
等到仔細看完之後,他忽然笑了起來:「原來你就是今年西塔新來的那個『活閻王』啊,之前就有耳聞,倒是一直想見識一下,沒想到最後是以這樣的方式。」
戚閻低低地嗆了一下:「……不敢當。」
「沒什麼不敢當的,能在短短的時間裡在軍塞內部出名,完全都是你自己的本事。」金巴特上校笑起來的時候神態很是和善,眼睛微微眯起了幾分,再看向戚閻的時候眼底似乎又多了幾分不太一樣的東西,「不過,我現在算是知道彭壽那小子為什麼要把你送我這來了。他心氣高得很,已經好幾年沒把誰放在眼裡了,你能讓他上心,就足夠說明確實具有實力。」
說著,金巴特上校緩緩地招了招手。
旁邊的黑雁乖巧地俯下身來,將頭送到了他的掌心輕輕地蹭了蹭。
金巴特上校和善地問:「怎麼樣,同樣都是鳥類的精神體,有沒有興趣聽我這個老頭子給你傳授一點戰場要訣啊?」
戚閻愣了一下,神色一肅後當即行了個軍禮:「感謝上校指教!」
「以後不用這麼客氣,下次見面,叫我金老就好。」金巴特上校笑了笑,「不過看你剛才的反應,你跟彭壽的關係好像也不太好吧?」
戚閻語調淡淡地實話實說:「西塔里應該沒有意見不大的吧。」
金巴特上校看著戚閻這耿直的態度也覺得有趣,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緩緩地吁出了一口氣:「確實,必須承認這些年他做得確實有些過分了,不過如果沒意外的話,這應該會是他待在達維特軍塞的最後一年了。」
戚閻:「最後一年?」
金巴特上校看了他一眼:「彭壽的結合哨兵在戰役中陣亡的事,有聽說過吧?」
戚閻點頭。
「完美締造起來的精神連結一旦有一方斷裂,對另一方來說,痛苦程度就像是一種靈魂分割。更別說像彭壽那樣,跟哨兵完成了精神和身體雙重結合的情況了。」金巴特上校不疾不徐地說,「當時彭壽來達維特軍塞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都需要靠藥物強行維持穩定,如今藥效逐漸失去了功能,在徹底發瘋之前,自然需要轉移到『安全』的環境當中去關押起來。只能說,以他這破脾氣也還好是個嚮導,如果換成是哨兵,恐怕真是幾十根鏈子都拴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