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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瑜過去,見硯台里乾乾淨淨的,想來才剛剛早上,他們還沒有書寫。便倒了水,開始磨墨,「杜叔叔,您繼續吧,我聽著呢。」
杜有源便繼續了,「最後這幾排的酒罈里裝著的,便是成酒了,每日開鋪前需要搬至少三壇到鋪子裡,你就直接從這裡面打酒。這個你每日也需要記個數,告訴我還有幾壇成酒,咱們心裡好有個數,若是有時成酒接不上趟了,咱們也好早點貼個告示出去,免得客人們白跑一趟。」
「最後你每日收鋪的時候,要將這些沽酒器具,再重新細細的洗乾淨,擦拭乾淨,再將它們放回到這裡。」
顧瑜磨好墨之後,提筆靜思,而後下筆如飛,行雲流水般,將剛才杜有源交代的活計,一件件的,揀重點全部寫了下來。
「杜叔叔,您看,可有遺漏?」
杜有源接過來,尚未看具體內容,先被那滿頁工整的簪花小楷給吸引住了,他細細的欣賞一會兒,而後由衷的讚嘆,「好字!真是一筆好字啊!」
聽見杜有源如此說,杜惟也好奇地湊過去。
顧瑜寫的字,每一個都幾乎大小相同,一列列排列的整整齊齊,就像是纂刻好了再印上去一般。再看她的每一個字,一撇一捺都暗藏筆鋒,有著她自己的獨特風格。
杜惟也不禁嘖嘖贊道:「寫的真是好,頗有衛夫人風範!」
杜惟所說的衛夫人,是東晉時期的女書法家,大銘朝的閨秀們臨摹的都是她的字帖。
「哈哈,是啊,」杜有源也點頭附和道:「我怎麼覺得丫頭你在我這小酒鋪子裡,大材小用了啊!」
杜家父子如此誇讚,顧瑜都不好意思了。
「杜叔叔,杜大哥你們別這麼說,我不像你們,要打理鋪子,要認真進學,我也沒別的事情可有做的,自我兩歲起,父親教我習字,幸而這麼多年堅持下來了。唯有習字讓我心生歡喜,打發時光罷了。」
顧瑜說的輕描淡寫,但是杜家父子也是進過學堂的人,自是知道這習字最是磨練心性,再看她這字字皆藏筆鋒,那練習懸腕時吃過的苦,也不是常人能受得住的。
杜有源再看她寫的內容,條理清晰,羅列分明,將他剛才所說的,重要的地方都記錄下來了,看來這丫頭昨天所說,識字,會算帳,所言不虛啊!
杜有源頓時有種撿到寶的感覺。
「顧丫頭,你在這兒好好干,叔叔相信你能幹的好的!」
「多謝杜叔叔!」顧瑜恭敬的對著杜有源作了一個揖,然後說:「那我先去幹活了。」
「走吧,咱們一起,我給你做個示範。」杜有源說完,看見杜惟還站在一旁,便抬腳朝他的屁股踹去,「你小子還在這裡,看熱鬧啊?快點去學堂了!」
杜惟沒有防備,被踹的腳下閃了個趔趄。
杜有源沒有用力,杜惟倒也不疼,但他覺得在顧瑜面前被他父親如此踹,實在太損顏面,好歹她也叫他一聲『大哥』啊!
他故意作勢揉著屁股,不滿道:「我還沒吃早飯呢!」
「那還不快去!」
顧瑜被杜家父子逗樂了。
原來韓元豐在世的時候,和韓青梧也經常有類似的互動,韓家也經常聽見韓叔叔跟在韓青梧的後面,對他吼著『快溫書』,『去學堂了!』
現在又看見這樣的場景,又聽見類似的對話,感覺好懷念!
顧瑜在酒鋪里用心學習時,韓青梧才剛剛起來。
他今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院子裡靜悄悄的。
他隨便吃了幾口早飯便去了書房,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大銘朝的府試每年的十月舉辦一次,那時候的天氣,北方已經快要下雪了,可是對於南方的惠州城來說,卻是最好的季節。
天氣晴朗,氣溫不冷不熱。
府試對於想要走上科舉這條路的青年才俊們來說,是第一場,也是最重要的一場考試,因為只有通過了府試,才能再繼續後面每兩年一次的院試。
通過府試的學子們,則被稱為童生,可以去到州,府統一建立的學堂里讀書。
雖說去學堂讀書也是要繳納束脩的,可是學堂里的先生都是進士出身,靠選□□的,比起自己找的啟蒙先生,或者自己開辦私塾的秀才來說,那學問不是高了一點半點。
這對於現在的韓青梧來說,是最最需要的。
所以一個月後的府試,他必須要通過。
韓青梧又將府試要考的內容翻出來查看一遍。
考試科目,分帖經、雜文兩場,分別考記誦和辭章,共錄五十人,分甲、乙兩等,前十名為甲等。
考試的基本要求為必須通三經以上,通五經則為上上:其中《孝經》和《論語》為必選,大經的《禮記》,《左傳》可二選一,也可以都選。
中經的《詩經》,《周禮》和《儀禮》可以選一經或者二經;小經的《易經》,《尚書》,《公羊傳》和《轂梁傳》可選一經。
文章內容不可少於三百字。
這些,在考試中,不但要求考生要解釋聖人言,還必須按照指定段落默寫,這一方面即可考記憶,又可考書法。
這就要求對於所選的經書要非常的熟悉,甚至要達到倒背如流的地步。
韓青梧默默地分析。
他原來並沒有認真的學習,僅僅仗著自己的小聰明,以及每次先生測驗前的突擊背誦,方才險險過關,是以他的基礎並不牢固,對於經書的理解,也許並不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