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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之與摩挲著下巴, 著實有些拿不定主意。
要說暗中做點手腳倒也不是不行,但這韓青梧,十幾日前,才因私鹽一事打過交道,還幫自己立過一功呢!
這倒是叫陳之與有些為難了。
陳之與煩躁地將手上的卷子朝桌上一扔,「這韓元安與這韓青梧到底什麼仇什麼怨?害本大人在這裡左右為難!」
林廣泰不明白他好端端的發什麼火,「大人,這好好的看卷子,怎麼又扯到韓元安了?」
說著,林廣泰將韓青梧的試卷拿過來,理理順,便要放回去。
「等等,」陳之與抬手,阻止了林廣泰的動作,他想了想,問:「韓元安和韓青梧什麼關係?」
「大人貴人事多,可能不記得了,韓青梧,本是韓家庶出的一支,半年多前,因為他父親過世,便與本家鬧的很不愉快,也因此離了韓家,這還是大人判的呢!您可想起來了?」
林廣泰這麼一提醒,陳之與還真是想起來了,是有這麼一回事。
原來這韓青梧是庶出一支啊!
還已經脫離了家族的庇護。
如此看來,那邊是惠州城的百年望族韓家……
這邊,只是一個孤零零的窮小子……
再說說自己,能將吃進去的東西再吐出來嗎?
陳之與似乎有了答案了。
林廣泰見陳之與遲遲沒有說話,便喚他道:「大人,大人!」
「呃,嗯?何事?」
「時辰快要到了,我看了一遍,這榜單沒問題,著人準備,張貼出去吧!」
「且慢!」陳之與將林廣泰攔住,又想了想,最終道:「拿個人下來吧。」
「……??」
什麼?拿個人下來?拿下榜?
林廣泰懷疑自己聽錯了,「大人,您說什麼?」
「你手中的那張卷子,韓青梧的,不用放進去了。」
「為何不用放進去了?大人,您是要……把他拿下榜?」
「對。」
林廣泰就不明白了,怎麼如此隨便的便要拿人下榜?
這可是關乎他們一輩子的大事!
林廣泰真是後悔為何多此一舉,將韓青梧的卷子給陳之與看,若是因他這無心之失讓韓青梧榜上無名,那罪過可就大了!
「大人,此事萬萬不可!」
林廣泰的態度是從未有過的堅決,反對!
他成為閩南府同知,已有近五年的時間,一直兢兢業業配合著陳之與,陳之與也非常信任他,凡事都與他有商有量的,是以這次林廣泰的態度這麼強硬,陳之與一時被駁的面子上有些下不來。
「為何不可?有何不可?」陳之與一拍桌子,怒斥,「本官連這一點權利都沒有?」
這時,恰巧剛才陳之與派出去打探物價的侍衛回來了,他得到允許後進入公廉堂,將剛才在市場上收集到的信息報給陳之與,「回稟大人,小人去了兩處集市,大蒜,咸鹽等物品的價格,確實與大人所說的一般無二。」
陳之與被林廣泰阻攔,滿肚子火沒處發,正好找著對象了,他對林廣泰大聲道:「你聽聽,聽聽,你說這韓青梧,應考的考生,他偏偏對這大蒜啊什麼的價格,知道的這麼清楚?君子遠庖廚,他不知道嗎?這樣的人,將來能有什麼大出息?」
陳之與說完,見那侍衛還站在那裡,他不耐煩地揮揮袖子,叫他出去了。
林廣泰待那侍衛出去後,又耐心勸說:「大人,這恰巧說明他關心民生吶!您瞧,您自然是有這權利拿人下榜的,可您得好好想想這值不值得。您若是擅自將榜上之人拿下來,此事被吏部知曉會如何?」
林廣泰見陳之與不吭聲了,又說道:「咱們再說這名考生,」他撫了撫鬍鬚,道:「大人您且回憶一下,半年多前,韓青梧與本家對薄公堂時,是什麼樣的?半年之後,也就是幾日之前,他來報案那私鹽一事,又是如何說動大人您派兵的?這私鹽一案,可是您政績上最有力的一筆啊!」
「前幾日韓青梧的表現您也看見了,與半年之前的變化可謂是天翻地覆,您覺得您把他拿下榜,他可會善罷甘休?他不會去刨根問底?咱們退一步來說,即便他以為自己沒有考好榜上無名,可他還有機會啊,下次府試再來一次,若從此就青雲直上了呢?莫欺少年窮啊大人!」
陳之與想了半天,有些糾結道:「可那韓元安……」
他的話沒有說完,但林廣泰與他共事這麼久,又怎會不了解他?林廣泰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就是捨不得那些好物嗎?
林廣泰笑笑道:「大人,您別忘了,您是官,他韓元安,即便生意做的再大,也只是個商!」
而此時在城北的韓青梧並不知曉,知府大人與同知大人為了他,都要吵起來了。
這日一大早,韓青梧便收拾妥當,與杜惟一起,相約去看榜。
顧瑜也想去,她想第一時間就知道結果,可韓青梧擔心人太多了,她一個姑娘家,不方便,便還是要她留在酒鋪,幫著杜有源一塊兒做事,待他看完榜之後,立刻回來告訴她。
待韓青梧與杜惟到城南府試院時,剛剛才過辰時,門口早已經人山人海了。
多虧府試院門前兩邊都各有一排公告欄,知府大人著人將榜單謄寫了六份,分別貼在兩邊的公告欄上,如此分流一些人群,另外還有官兵在公告欄前維持秩序,讓來看榜的考生們兩兩排成隊伍,看完了再換下一人,若是停留在榜單面前的時間過長,官兵們就會開始催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