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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韓青梧是不能回去了, 他今日考完之後, 晚上要宿在皇城中, 那裡有專門為學子們準備的宿舍。學子們住在這裡, 是為了以防萬一皇帝會隨時傳喚。
韓青梧想了想, 道:「你們現在便回去吧,我這馬上便要進去了, 」他又交待杜惟說:「你的鋪子裡還要人幫忙,杜叔叔一人也忙不過來, 你回去後與顧瑜說, 讓她給桐桐布置作業,雖說今日休息,可一日的時間,不能就這樣浪費了。」
杜惟想想,自己倒是無所謂,但桐桐不好在這裡耽擱太久,便說:「那我帶他回去了,你自己,萬事多加小心。」
殿試直接面對帝王,一言一行須得謹慎再謹慎。
韓青梧點點頭說:「我明白的,你放心吧!」
「那我們便走了。」
「哥哥,我們在家裡等你。」
韓青梧笑著摸了摸韓青桐的小腦袋,應了聲好。
待杜惟與韓青桐走後,韓青梧的隊伍終於進了東安門。
進去後,學子們分成五個隊伍,每列十五人,跟在禮部官員的後面,一列一列的來到太和殿門外。
殿外早已經擺好了椅子和書案,書案上是全套的筆墨紙硯。
從太和殿外面遠遠看去,能看見殿內有皇帝的御座,在御座前,也已經設了黃案,那黃案上擺放一卷卷的,用紅絲綢綁住的捲軸,那便是這次殿試的試卷。
太和殿內皇帝的御座,還有黃案,均是鴻臚寺的官員昨日布置的;而在殿外的這些考試桌椅,是光祿寺的官員安放的,連考生的座位,也都是他們安排的。
學子們一位一位列隊等候,有光祿寺的官員,擺了桌案在入口處,學子們一位一位的進入,每入一名,他們便核對姓名,籍貫,出生年月,待一切無誤後,便將與之對應的座位銘牌發放給學子,另外再給一份宮餅,作為他們的午飯。
此時在這裡考試的,不管考的如何,將來都是大銘的官員,自然不會像府試院試時那般搜身,查看他們是否有夾帶。
而此時在這裡的參考學子,自然也是愛惜羽毛,如果在天子眼皮子底下還敢舞弊,那真是嫌命太長了。
韓青梧拿到的是第三列靠中間的位置。他找到自己位置後,便坐下,將宮餅找了個位置放好,而後又熟悉了一下毛筆和硯台,便沒再動什麼,正襟危坐,靜待考試開始。
過了一會兒,待學子們全部入座,便聽見有管弦絲竹之樂自後方響起,接著,又有一道尖細的聲音唱諾:「皇上駕到!」
學子們全都起身,一起站到桌椅的左側,而後齊齊跪了下來。
韓青梧屏息靜氣的跪著,而後待絲竹之聲停了,便聽到一列緩慢而又堅實的腳步聲。
他低著頭,眼角的餘光瞥到,明黃色的衣角,與他隔著兩個過道的距離,慢慢的走過,緊跟著的,是一件絳紫色的大氅衣擺,跟在皇帝的身側,同樣的緩慢,沒有絲毫的不耐。
在大殿外旁邊的兩側,有文武官員跟在皇帝的身後,靜默著齊齊走過。
整個過程都顯得無比的莊嚴,而又肅穆。
待皇帝走入太和殿,在龍椅上坐下,文武官員也都在殿內站好,而後與學子們一起,齊呼三聲萬歲,等皇帝說了平身之後,官員與學子們才站了起來,靜立在那裡。
此時,皇帝身旁的大太監王公公,邁著小步,悄無聲息地走到皇帝身旁,小聲問:「皇上,可以開始了嗎?」
皇帝沒有說話,那雙略顯渾濁的眼睛,掃視著下面站立著的學子們。
淺金色的陽光,越過皇宮重重疊疊的琉璃瓦,照射在他們的身上,給他們鍍上一層暖橘色的光。
學子們正是青春年少,就像這初升的朝陽,即便此刻他們靜默的站立,也擋不住他們身上蓬勃而出的無限活力。
又是一屆來參加殿試的考生,又要選拔出一屆新科進士。
一屆又一屆,就這樣把他催老了。
皇帝默默的看著下面,半晌,才道:「朕今日將殿試交與三皇子,便由他全權負責,你去問他,是否可以開始了。」
「是。」
王公公又走到位於皇帝左下首的三皇子面前,小心翼翼地問:「殿下,皇上問您,是否可以開始了。」
三皇子抬頭看看皇帝,卻見他的視線依然放在考生們身上。
既然皇上都這樣說了,三皇子自然不好再拖延,便道:「既如此,那便開始吧。」
王公公又等了一會兒,見三皇子就這樣,沒再說什麼了,便問:「殿下,您可要說些什麼?」
若是以往,皇帝都要說些鼓勵的話。
三皇子本想照著往年那樣,跟考生們說些勉勵的話,但他轉念一想,往年都是帝王方才有資格這樣說,雖然皇上今年將殿試交給他,可皇帝都沒有說話,他又怎麼能喧賓奪主。
現在是爭儲的關鍵時刻,誰知這一次的殿試又是不是一次考驗,皇帝的性格一向強勢,多說多錯,他還是低調一些好。
於是三皇子道:「既然父王都沒什麼要說的,那我也就不多說了,時辰已經到了,別誤了時辰,咱們開始吧。」
「是。」
王公公應下後,走到太和殿門口,高聲唱諾道:「殿試開始,請諸位考生就位。」
學子們聽到王公公的號令,這才坐到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