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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瑜的親爹在世時是鎮上的私塾先生,又只得她這一個閨女,自然教會她識字讀書。
她一面抱著韓青桐哄著,一面展開了那封信。
那信上的字跡潦草不堪,還有許多別字,但顧瑜還是看明白了:
『桐桐吾兒,娘走了。
娘認識了一位叔叔,他對我很好,但是……但是他不能接受你,所以娘親只能自己走了。不要怪娘,你爹死了,娘親一介女流,什麼都不會做,根本養活不了你。
你快快長大,若是將來娘有錢了,就來接你,勿念。』
信只有短短的兩三行,寥寥數語,才剛剛兩個月的韓青桐就同他們一樣,成了沒有娘的孩子。
顧瑜手中捏著那張薄薄的紙,抱著韓青桐站在偌大的廂房中,很久都沒有動。
自此,原本還算富庶的韓家,如今只剩下年僅十三歲的韓青梧,他未過門的小媳婦,十二歲的顧瑜,以及同父異母的弟弟,兩個月大的韓青桐。
第2章
韓家續弦跟別的男人私奔了。
這個消息不知怎麼的,就像是長了翅膀似的,不到三日時間,便傳遍了整個惠州城。
在『餓死事小,失節事大『的大銘朝,韓林巧兒的事,讓整個韓家蒙羞。
這日大清早,太陽才剛剛升起,韓元安與韓遠之派來的大管家,便一併到了韓青梧的茶莊大門口,要求將韓青桐帶到鄉下莊子裡去,一輩子不能再踏足惠州城韓家!
偏偏韓青梧站在門口,不讓他們進來。
「青梧,」韓元安不悅道:「你如此,是鐵了心要護著那個小崽子?」
韓青梧雙手抱拳,一個長揖到底,直起身子後方才道:「大伯父,請原諒侄兒的失禮,小青桐是我爹的遺腹子,也是我的弟弟,他娘親犯的錯,不應計算到他的頭上。」
韓青梧微微轉頭,看向韓青桐。
顧瑜正抱著韓青桐,手指緊緊地攥著他的小襁褓,神色戒備地看著韓元安。
清晨的陽光將他們籠罩在光影里,整個人耀眼而又明亮,就像是這初秋的一顆小太陽。
韓青梧莫名地安了心。
他繼續道:「長兄如父,只要有青梧在的一天,我就不會讓人將韓青桐帶走。」他又抬手作揖,「還請大伯父諒解,族長爺爺那邊,青梧自會去請罪。」
「哼哼……」韓元安冷笑出聲,「青梧啊,你還真是太過年幼,你可知我韓氏一族在這惠州城何止百年,可曾出過這等醜事?我韓家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去請罪?你承擔的起嗎?韓林氏這是讓整個韓家蒙羞!!!」
這時,顧瑜走到韓青梧身邊,抱著桐桐,對著韓元安福了福,說:「大伯父……」
韓元安哼了一聲,轉身背對著她,好像多看她一眼都會污了眼睛似的,「現在的姑娘家可真是,還未過門便胡亂喊人,我可當不起你這一聲『大伯父』」
顧瑜秀氣的小臉唰地漲的通紅。
她自幼也是被她爹呵護著長大的,就是後來到了韓家,韓元豐對她也是極好,哪裡受過這樣的羞辱。
她狠狠咬了咬下唇,朗聲回道:「韓老爺,這是巧姨娘的錯,桐桐何其無辜!他現在才剛剛兩個月,現在將他帶到莊子裡,萬一病了,怎麼辦?那麼遠的地方,將來我們要是想看一眼都難,誰知道他會如何長大?」
「放肆!」韓元安呵斥道:「你的意思是我們會虐待他?」
大管家見此情形,上前一步湊到韓元安的耳邊,小聲道:「大老爺,他們既然態度如此堅決,便算了吧,今日老太爺也只是想敲打敲打他們,畢竟那個小的也是韓家的子孫。」
在韓元安出門前,韓遠之確實也是這樣交待的:今日去,旨在敲打,讓他們都老實點,否則隨時有可能將他們都送到鄉下去。這要是去了鄉下,再想回來可就難了。
不過韓元安可不是這樣想的。
韓青梧如今和他的獨子韓青柏同在族學裡進學。
先生對他的兒子誇讚有加,可是對韓青梧,那更是讚不絕口!
韓青柏是頗具聰慧,韓青梧卻是機敏聰穎,敏而好學。
大銘朝每年一次的府試馬上就要到了,這個考試對於今後是否能走上仕途至關重要。
韓家世代經商,卻苦於沒人在仕途上有所建樹,好容易在這一輩的少年中,韓青梧韓青柏都是出類拔萃的,韓遠之自然是打算好好培養,以將來能夠光耀韓家門楣。
韓元安不願意啊!
光耀韓家的門楣,僅一個長房嫡出的韓青柏便夠了。
至於那旁支的韓青梧,便算了吧!
若是藉機能將他趕出韓家,那也不枉老天爺賞賜給他的這個機會啊!
是以,韓元安毫不猶豫地拒絕,「不行!如此婦人誕下的孩子,先不說是不是韓家的子孫,就算是,也必定不是好的。必須趕了出去!」
「大伯父,」韓青梧目光沉沉,雙手背在身後,緊緊捏成拳,「若是韓家真的容不下桐桐,那不如,將青梧也一併趕了出去!」
「小少爺!」
「青梧哥哥!」
大管家和顧瑜俱都著急喊道。
大管家更是上前一步急道:「小少爺可莫要衝動,老太爺可是看重你的啊!你莫要一時衝動,毀了自己的前程!」
「青梧哥哥,大管家說的沒錯,」顧瑜聽見他這樣說,也著急了,「韓府的族學裡有惠州城最好的先生,過些日子就是府試了,你若是離了韓家,去哪裡找先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