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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今聖上立即下令,撥款賑災,還嚴令要求朝廷上下均都行動起來, 幫助城中災民進行災後重建工作。
國子監作為大銘的最高學府, 同以往遇上災情時一樣,也積極投入到這次賑災當中。
顧瑜與韓青梧, 自他休完冬至假期, 返回國子監上學, 便沒再見面。原本七日前便是規定的休假日, 偏又趕上大雪災情, 國子監要擠出時間賑災,需要補上幾日的課, 韓青梧與杜惟,便沒有回來。
杜有源自上個月抵達京都後, 曾去過國子監找杜惟, 兩人只在門口簡單說了些話。
國子監的規定太嚴格,不准帶外人入內,不准無故請假外出。加上杜惟課業又緊張,杜有源便沒有多打擾,想著等他休假回家,爺倆再好好聊聊。
杜有源這一個月來在京都各處都轉了轉,本來想著等杜惟回來,與他合計合計,商量是不是新開家酒鋪的事情,誰知這又是補課又是賑災的,還不知何時能回來呢,這眼看著要過年了,開酒鋪的事情恐怕要延後了。
杜有源想想,也不急,左右都已經和兒子在一起了,旁的事情都不重要,不如乾脆等過了年再說。
這日一早,又到了韓青桐學習的時候,顧瑜與韓青桐在屋裡,一同坐在書桌旁。
她從桌上的文稿中,找了幾頁韓青梧抄的書,從中選了十幾個簡單的字,讓韓青桐臨摹。
而後她走到一旁,本來也想寫字的,可是提起筆後,遲遲落不下來,視線卻不由自主地飄向旁邊,落在韓青梧的字上。
瀟灑飄逸,風骨暗藏。
看著他的字,顧瑜就想起他寫這些字時的樣子。
她輕輕嘆了口氣。
算算日子,已經有四十多日沒有見到韓青梧了。
這是自她到韓家以來,與韓青梧分開的最長的時間。
顧瑜意興闌珊,握著筆,卻一個字也不想寫。
她乾脆將筆掛好,走到窗邊。
雪花晃晃悠悠的飄落,偶爾有風吹過,雪便隨著風勢輕擺。
今日,國子監會在呼成門附近搭設粥棚。
呼成門那裡有個集市,賣的蔬菜和肉類都比較便宜,還很新鮮,韓青梧休假的時候,帶著她去過幾次,她便將路線都記了下來。
顧瑜手搭在窗台上,想了想,轉身交待韓青桐好好寫字,她則去了前院找杜有源。
「杜叔叔,國子監今日會在呼成門搭設粥棚,我想去給青梧哥哥送幾件換洗的衣裳,再送一點吃食,您有什麼要給杜大哥的嗎?我一併給帶去。」
「這外面大風大雪的,你一人怕是不安全。」
「風雪都小了許多,我也認識去呼成門的路,沒事的。」
杜有源本想跟著她一起去的,被顧瑜給勸住了。
雖說風雪小了許多,但路上積雪很深,不是太好走,杜有源年歲畢竟大了,這麼冷的天,萬一凍傷了腿腳可不好。在顧瑜的好說歹說下,杜有源總算同意,在家裡看著韓青桐,由顧瑜一人去給他們送東西。
呼成門同在外城,但是離著他們居住的澄清坊還是有些距離的,特別是在下雪的情況下,路上多是積雪,馬車根本走不動,只能靠步行。
顧瑜將自己的頭臉都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雙大眼睛,身上也穿了壓箱底的,最最厚實的棉襖,腳上穿著兩雙布襪,再套上保暖的毛氈鞋,又在毛氈鞋的鞋底套了一雙防滑的草鞋底,最後把兩個包袱裝在一個大包袱里,背在背上,一切準備完畢,她出發了。
才剛剛走到街口,因著少了房屋的遮擋,風雪驟然大了起來。
顧瑜停下來,緊了緊背上的包袱,繼續朝前走。
街上空蕩蕩的,幾乎沒有行人,街道兩旁的鋪子都關門了,就更別提每日都能看見的早點小攤子,這麼冷的天,誰沒事在外面吹冷風呢!
顧瑜走了近一個時辰,終於看到了呼成門的門樓。
遠遠的,便能看見離著門樓不遠處,搭了個白色的棚子,棚子外面里三層,外三層的,圍滿了百姓。
走的近了,顧瑜才看清,那哪兒是什麼白色的棚子,那是棚子上面積滿了的雪。
棚子外站著的百姓,應該是從其他州府或者鄉縣過來的。顧瑜見他們身上都背著包袱,拖家帶口的,在棚子外等著國子監的學子們,給他們發放棉被和米粥。
他們的衣衫都很單薄,有的人雖然穿了棉襖,可都是破的,露出裡面已經發黑的棉花。
人太多,大家都在往前擠,生怕落在後面就沒有東西可以領了。
他們推推桑桑的,本來地上有雪就很滑,再加上這樣推來推去的,突然,有兩人都被擠得摔倒了。
倒下去的人還沒有起來,後面的人又涌了上來,眼見著就要踩到人了。
顧瑜下意識地加快腳步,想跑過去幫著攔一攔。
就在這時,有八、九位身材高大的男子,自人群中,艱難卻又迅速地擠了出來。一出來後,他們立刻跑到摔倒之人所在的地方,幾人合力,阻止了不斷上涌的人群,其中一人,將摔倒在地上的人扶了起來。
顧瑜這才鬆了一口氣。
摔倒之人被扶起來後,走路有些不穩,想來還是被踩傷了,不過好在獲救及時,才沒有造成更大的傷害。
救人的這幾位男子,皆都頭戴玄色方巾,身穿玄青色銀色祥雲紋滾邊的棉長袍,外面罩著同色大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