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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兮夫人早就看穿了尹太后識時務者的性子,很輕鬆的就得到了這個盟友。他日,她們會不會成為敵人,她不知道,但此時,她才是掌控者。
先前,也是在這座朝堂之上,上首端坐著奚獻帝、尹太后,前方站著奚雲浩、奚雲啟、丞相等,德兮夫人的身邊則有承奚王相伴。那時的承奚王向奚獻帝請婚,那時的德兮夫人毅然決然的跟隨之……
如今風水輪流轉,雖沒有承奚王本人在此,卻好似有種無形的力量支撐著她。尹太后再也不是那時咄咄逼人、不可一世的皇后了,懦弱無能的奚獻帝也早已化作塵土,奚雲浩罪有應得得到了報應,丞相已成了她這邊的合謀者,至於奚雲啟……他的結局,相信也不會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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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太后一作證,滿朝文武已經往一邊倒了,各個指責的眼神望向上首,縱使奚雲帝有白口也難辯。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很快的,就在尹太后的一聲令下,禁軍已將奚雲帝請下座位,一路押往宮房暫且軟禁。
而其幫凶滎皇后也因種種噁心,被分別軟禁在他處。
連同西平王,一同等候承奚王凱旋歸來再行發落。
不過半日,德兮夫人已出示調兵緋玉掌握了禁軍的調令權,肅清內宮奚雲帝之死忠宮人、密探、侍衛等,手段凜冽,聞著心驚色變。
同日,但凡昔日曾與奚雲帝謀和者,德兮夫人皆下令查處,以防餘孽再生變故。
再說身在南地的承奚王……
流春王果然沒有食言,與承奚王裡應外合先後一起剿滅了另兩王的大部分勢力。
三日後,承奚王擒獲蟄伏於南地的連上峰,當場斬下其首級,派人快馬送回京師,以慰淑瑾夫人。淑瑾夫人心口大石放下,不多久就起身返回北地,稱連家叛徒已死,她理應重整連家……此後,再也沒有回過京城。
幾日後,固執反抗的南風王被逼於一小城,於當夜被親信出賣,身首異處,南風王勢力就此覆滅。
小半個月後,寶超王心知力不能抵,交城投降。
虎嘯營節節大勝,凱旋之日已不遠。
大結局(上)
虎嘯營拔營回京的消息一傳入京城,不出一日,又流傳出另兩種新的說法。
一者說,德兮夫人忍辱負重,只身前往南地,周旋於西平王左右,謀得他犯上作亂,舉兵造反的最有力證據,於國有恩,於社稷有恩。
一者說,德兮夫人在被俘期間,不幸失貞失節,雖值得同情,可若承奚王真有繼位一日,他唯一的髮妻曾飽受如此屈辱,怎配堪當國母,做天下婦女的典範。
總之,眾說紛紜,傳言就如同點燃的炮竹,鬧騰的不可開交。
這些謠傳,不管是有人刻意為之也好,是有人無事生非也罷,出了這種事,最該煩心,最該憂愁的,便是德兮夫人。
可據人傳,德兮夫人乍聽到這些時,也不過是淺淡一笑,毫無半點動火生氣的勢頭。
深夜裡,溫度低的滲人,屋外滿天星斗,鋪天蓋地的好似碰撒了米缸,乍一望過去,密密麻麻的,綿延不絕的蔓延到遙遠的南方。
卻不知,身在南方的虎嘯營距離歸京,還有幾日光景。
趁著四下無人,巧月終於忍不住問道:「主子,奴婢真是越來越不懂您了,難道您真要縱容這些謠言任意抹黑您麼,製造謠言的人居心叵測,路人皆知,您要是不想些法子,豈不是要處在任人挨打的地步,將來還不知要出什麼亂子呢!」
說罷,巧月隨手拿起茶壺,蓄滿德兮夫人手邊茶盞,心裡對這幾日的變故分外焦急,連日的寢食難安。反觀德兮夫人,卻好似沒事人一樣,悠閒自在,倒有幾分老僧入定的意味。
德兮夫人以手背蹭了蹭茶盞上的花紋,對那上面傳來的溫度額外滿意,笑笑道:「我又能怪誰呢,一個人最主要的就是不能做錯事,一件錯事往往能帶來意想不到的後患。可既然錯了就要補救……我之前的錯,就錯在讓人對我被俘一事有跡可循,但那是意外,我防不了,也防不住,所以事後的補救就額外重要……話說回來了,巧月,現如今的你可還有半點心思放外人身上?」
巧月一怔,不過是一瞬便立刻醒神。
巧月知道德兮夫人所說的外人是指丞相,當年的少女情懷如今想起來,卻不過是淡如浮雲,僅留下淺淺的一抹痕跡,似是證明她也曾對人傾心過……說毫不在意是自欺欺人的,但若說還在以,卻也是過猶不及。
思及此,巧月豁然開朗,頗為篤定的回道:「主子,您跟王爺都是做大事的人,也該做一番大事,奴才不過是奴才,微不足道,又何足主子為奴才擔心?既然主子您已有打算,奴才只會盡心輔佐,『外人』……終歸是外人,也絕不會成為奴才該關心的人,奴才又怎麼還存有別的心思?」
聽到巧月的承諾,德兮夫人總算漾開欣慰的笑容,隨手撫了撫裙擺,站起身,靜待巧月為她披上披風,這才不疾不徐的往門口而去。
臨了,還撂下了一句話:「這幾日,我可能回不了府,你便告訴姨娘、管家,一切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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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兮夫人的車架一路不停地進了宮,神色肅穆冷淡,眼神中的冷意絲毫不掩,前來迎駕的費忠仁見了,一股寒意從脊梁骨順勢而上,直竄腦門,心裡駭然。在費忠仁的領路下,德兮夫人直奔皇上所居的蕭乾宮,未有半點耽擱的來到內殿寢室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