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頁
那宮人深吸一口氣問:「我憑什麼相信你!」
很顯然,她已有動搖,或者說,她根本不信滎皇后。
「你不是已經信了麼,為什麼不繼續信下去?」鳳兮一臉好笑:「出了宮門自有費總管接應,沒有人會知道你在南溪王一案中扮演什麼角色,更不會再有人追究南溪王被害的真相。一切既然有我一力作證,將罪名定給主謀者西平王,又怎麼會有其他人受牽連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假扮宮人的殺手真的畏懼了,還是有意為自己謀求個活路,亦或是早就失了殺人的念頭,只見她微微點頭便轉身快速離去。鳳兮相信以後都不會再見到此人,也相信費忠仁自會為此人安排最好的去處……試問一個死人還會多嘴麼。
在這世上,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得不去做的事,儘管力不從心,儘管不得已為之,儘管被逼無奈,卻也有更多必須去做的理由。那個殺手收了滎皇后的好處為錢殺人,卻又因為鳳兮的幾句話改變想法,為財而放棄;費忠仁因情而殘,也因咽不下一口氣蟄伏於皇宮多年,挑撥離間,左右逢源,如今也為了與鳳兮有了共識而轉變風向,伺機待動;滎皇后更直接、更簡單,為了奚雲啟不惜害人,不惜與父親反目成仇,更不惜將自己一步步推向萬丈深淵;而她——景鳳兮,因恨重生,因恨而結識談辛之,因談辛之這個人找到了全新的自己,有了一生的目標……
如今,走在這條不歸路上,她心裡額外坦然,額外寧靜,終於……迎向了終點。
直到邁入滎皇后久等多時的內殿中,鳳兮的笑容自始而終的迷人,透著如毒一般魅惑妖嬈綻放,不太艷不很淡,恰如其分。
滎皇后的樣子看上去很不安,或者說有點心虛的成分,可鳳兮卻笑得更顯真誠:「怎麼,娘娘不是一直在等臣妾麼?為何看到臣妾好像很驚訝似地。」
滎皇后疑惑的神情里透著狠勁兒:「你是怎麼知道一切真相的。」
鳳兮笑不可仰:「你還是這麼貪心,用一個問題就想知道所有答案!不過我今天很有時間,我可以慢慢告訴你。」
說著,鳳兮往離上首座位最近的一張椅子坐下,不疾不徐的繼續道:「雖然南溪王一死,最大的獲益者該是西平王才對,而那隨行宮人、藥房管事、馬夫也確實是受了西平王的指示行動,可三人卻不約而同死於不同方式——馬夫落井而死,實則被人推入;管事服食毒藥而死,實則被人灌毒;那宮人自殺而亡,實則是殺手所為。一切的一切,都是個局……皇后娘娘根本早就查出了幕後主使就是西平王,為了更快的治西平王於死地,先是令臣妾進宮相助調查真相,又在此時先後派人殺害三人,使整件事都分外明朗,好讓臣妾的注意力完全轉移在這上面,不費吹灰之力的就讓臣妾作了整件事的最大功臣,自己卻置身事外,縱使將來有人提起,也絕不會牽連娘娘半句。可娘娘卻因此除去了西平王,換得了奚雲帝日後更為安穩的帝位。呵呵……連最後一個弟弟也獲罪了,試問還有誰有資格繼承皇位取而代之?」
滎皇后不語,那慌張的神色好像消失無蹤一般,她靜靜地坐著,靜靜地聽著,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樣:「那又如何,就算你什麼都查的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本宮已昭告天下,說你德兮夫人查出皇家秘案,功在社稷……至於西平王,他確實是害死了自己的親弟弟,本宮也不過是利用這一點罷了,他是罪有應得。」
「其實我早該想到……」鳳兮的語氣忽而轉柔:「丞相之女,當朝皇后,又怎麼會愚鈍無知,愚頑不靈呢,原來你真的是裝傻扮痴,將所有人都騙在骨子裡……」
「沒錯,他一直責怪我的婦人之仁,總覺得我軟弱,不配當一國之母,不如家父的狠毒,更沒有頭腦幫他籌謀大事……所以他一直看清我。可我並不介意,我相信一時的得失並不會太久,現在受的苦受的委屈,以後都會有回報的。早晚……我會得到自己夢寐以求的一切。」
「沒錯,就差一步……你就差了一步。」鳳兮接話道:「只要那宮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將我斃命於利刃之下,你所做的一切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
滎皇后唇邊的笑意陰陰冷冷:「不錯,就差了一步。」
話才落,內殿未有緊閉的門已闖入數名禁軍,為首的將領銀甲在身,手執佩劍,殺氣騰騰,反觀屋內一皇后一王妃卻都額外鎮定。
那侍衛恭敬地走到鳳兮跟前躬身行禮:「末將叩見王妃。」
鳳兮擺擺廣袖,神色冷淡不見波瀾,側首望向滎皇后嘲諷道:「看來你父親丞相大人已經等不及了……你輸了,皇后。」
滎皇后緘口不語,落寞的低垂著頭頹癱在座。
大勢已去。
*
翌日,朝堂上發生了兩件令滿朝文武駭然的大事。
奚雲帝不藥而愈,上朝歸政,並聲稱是先前受了西平王的陷害,如今元兇伏法,一切雨過天晴。一時間,滿朝文武皆露出歡欣鼓舞的神色,聲聲道真龍天子,洪福庇佑,我朝之福,百姓之福。
但一轉眼,卻見到遲遲而來的丞相堂而皇之的不等通報便上了朝,他身後跟著德兮夫人。除了東、西宮先前主持大局迫不得已以外,女人上朝本就犯了忌諱,德兮夫人並非皇室之人,於理於情實屬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