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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辛之沉默不語,一把拉過鳳兮狠狠吻住,靜待片刻,才豁然轉身閃入。
鳳兮關上密道,匆匆穿戴了床邊的備換衣物,回身時,正巧丞相已帶人破門而入。
一如既往的紫檀袍,束四寸琥珀革帶,腳踏玄青皮屨,手帶碧璽扳指,烏漆高束佩戴紫金冠。他,依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東宮承。
上一次,也是此人,率領數名侍衛沖入景門,當場帶走鳳兮。
而這一次,東宮承依舊是漾著笑容,儒雅的臉上一派祥和,哪見得到半絲殺氣。
東宮承半含興味的瞅著鳳兮,目光如炬,連同她衣衫不整的模樣,緋紅的雙頰,一同盡收眼底,腳下不停歇的繞進內室,左顧右盼,毫無意外的看到凌亂的床褥,以及地上散落的破碎衣衫,片刻後,方才回身。
「夫人好大的雅興,王爺所帥的虎嘯營就等在京城外,你卻在光天化日之下背夫偷漢,行苟且之事!」
鳳兮冷笑轉身,輕蔑的回道:「丞相大人還是積點口德的好,女子不貞,此乃大罪,無真憑實據請不要信口開河。」
東宮承朗聲大笑,指著床褥,道:「何謂真憑,何謂實據,若這些還不夠,本相還可以請人前來驗身,是偷情還是偷歡,自可真相大白!」
「你敢!」鳳兮大怒:「我乃承奚王王妃,先帝親封的誥命夫人,賜字『德兮』二字,以示人品貴重,丞相大人哪來的權柄,竟敢以下犯上!待到王爺登基之日,你卻不怕因此獲罪,滿門受累嗎!」
未料,這些話並未喝退東宮承,反見他箭步上前,緊緊擭住鳳兮的臂膀,拉緊身前,低聲警告道:「夫人切莫忘記了,昔日宮房受辱,而後被虜至南方與西平王孤男寡女,這些事歷歷在目,早就引起百信庶民引論紛紛,朝野觀瞻更是不容小覷。請問,夫人您憑什麼如此理直氣壯的大放厥詞,你這些話,又有誰會相信!」
「你!」鳳兮灼灼的盯著東宮承,憤怒的氣喘不已,竟答不上半句反駁的話。
「我知道……」
東宮承好整以暇的笑笑,似是極為欣賞她滿臉通紅的樣子,又道:「我知道,方才走的男人是誰,你們不過是怕在這最後一刻被本相擒賊先擒王,但是,若是你不將他交出來……你這背夫偷漢的罪名,就會坐實了!本相乃顧命大臣,新帝未登基之前,本相絕對有權利處置一個不貞不節的女人,更何況是在皇宮內院犯下醜事的,相信沒有人敢說個『不』字!」
「呵!」鳳兮突然笑了,笑的額外開懷,嘲諷之意毫不遮掩。
鳳兮手下用力,半轉個圈,一把揮開東宮承的鉗制,說道:「丞相大人!您的如意算盤怕是打不響了!交人?您到底要我交什麼人!我家王爺就在城外,就算本夫人有任何行差踏錯,應受懲罰,也絕不急在這一時,您又憑什麼取而代之,將本夫人置諸死地!」
東宮承呆愣片刻,眼中懊惱似是一閃而過,隱約認識到如今的鳳兮,早就不是當初在景門內,可以被三言兩語嚇退的女人,她的周旋,她的狡詐,已經練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是嗎!既然夫人如此說,那倒不如請王爺親自裁決!」
東宮承殺意盡現,一招手,喝道「來人啊」,侍衛們遂一哄而上,試圖將鳳兮壓制住。
鳳兮怒喝:「誰敢動我!」遂高昂著頭,冷冷淡淡的面相東宮承:「我自己會走,但我希望,丞相不要後悔。」
罷了,鳳兮率先走出殿外,由侍衛們沿路看管,請上了車架,一路疾奔至內宮正北門。
車內,鳳兮的神情額外平和,東宮承蹙眉打量時,心裡也打了幾轉。
「夫人倒是鎮定,卻不知若本相當著眾將領面前公布醜事,待承奚王不得不當眾將你處決,你當如何?」東宮承半威半嚇。
「不如何。」鳳兮抬眼瞅他,挑眉道:「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我何須怕空穴來風的謠言,是生是死也全歸我家王爺一句話,倒不勞煩丞相大人操心。」
靜默片刻,東宮承似有怒意道:「再給你一次機會……親口指正奚獻帝之死乃承奚王所為,意在名正言順的奉傳位聖旨繼位,本相自會饒你一命,顧念你舉報有功,賜你一聲榮華富貴。」
鳳兮一臉好小:「賜?丞相大人不怕擔當不起這個字眼麼!」
「呵呵。」東宮承老神在在,似是胸有成竹:「內宮早已埋伏了本相的禁軍人馬,承奚王摔鐵騎入京不過是三五千騎,怎比得上禁軍三萬,更何況本相出其不意,頃刻間就能將亂臣賊子拿下……只要夫人肯合作,性命無憂,否則只能在本相的指正下,被承奚王以失貞之罪當場處死。」
東宮承句句道出了利害關係。誠如他所說,鳳兮指正承奚王弒君之罪,禁軍便會在東宮承一聲令下時,如潮水般蜂擁殺出;反之,鳳兮不肯,則會被丞相冠上莫須有之罪,藉此逼迫承奚王當場做決斷。無論是哪條路,承奚王或背負弒君罪名,或因其妻不貞不節,都會失去繼承大統的資格。屆時,丞相自可以顧命大臣之份,行輔政之實,扶植未足周歲的小皇子繼位,實則將大權統歸己有。而尹太后,早已無實權,人微言輕,除了支持此人以外,也無他法,其他大臣亦會相繼複議。
想到這層,鳳兮倏地笑了:「丞相大人的計策當真是滴水不漏,可惜,本夫人無以配合,倒情願以自己的清白換取我家王爺的清白,求仁得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