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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綸巾、粗衣、寬帶、布鞋,搖身一變,足矣。
然,直至鳳兮隨著管家一路步入軍中要地,所見周圍士兵肅然有序,無不顯示虎嘯營將士卓然聲威,心中由衷佩服談辛之訓練有度,調配有方,但一念如何開口時,竟又陷入兩難。
隱隱的,鳳兮在意起了面子,有些赧然,有些羞愧,卻越是如此越是彆扭掙扎。
一轉眼,再容不得她思索,兩人已來到主帥屋外。
只聽通報後,談辛之低低沉沉的嗓音由內而發:「進來吧。」
鳳兮連忙低了頭,一路忐忑不安的入內,偷偷抬眸望去,房中布局簡單明了,談辛之逕自望向窗外,似是沉思,桌上卷宗繁亂,迥勁有力的手指正噠噠敲打;右手邊小小隔斷打造出一方寢室,一眼望去臥榻窄小,盥洗簡陋,便是搭在小几上得幾件衣物,也顯得不拘小節。
鳳兮心中萌生一絲心疼,頓覺不該逼他委屈如此。
管家低聲吩咐:「還不去把衣服擺好?」
鳳兮連忙點頭,快步行至小几前拾掇起來,卻聽身後管家笑道:「王爺辛苦了,老奴還帶了點茶點。」
談辛之應了,遂吩咐不必忙活,但片刻後又問起府中情況。
管家答道一切無礙,特別提及二位夫人相處融洽。
鳳兮背著身子收拾,豎起耳朵聆聽,甚為苦惱如何尋個機會,手裡越來越慢,大有細細磨蹭的意味……但未幾,仍聽不到半絲動靜,卻眼看著收拾完畢,找不到藉口,不由得急了。
咬了咬唇,鳳兮轉身翻弄床褥,一撮被絹帶捆綁的秀髮卻從枕邊露出,她一驚,抖著手執起,心慌意亂,憤怒叢生!
心想著本與他和好如初,示弱服軟,卻驚見良人藏著其他女子的信物,還是以如此私密的方式,落於髮絲,枕在耳畔,再顧不得其他,她驀然一跺腳,轉身奔出隔斷,衝口而出:「談辛之!你對得起我!」
談辛之驚了片刻,呆住半響,險些以為眼前人乃幻覺使然,但見鳳兮雙眸璀璨,噙著幾分怒意,幾分嬌斥,煞是妖冶,赫然再現以往囂張之焰,卻愈加顯得膚色蒼白,唇色暗淡……
管家左右觀望,識趣的退下。
才帶上門,鳳兮便怒不可抑的罵道:「你說你不負我,你說你心裡只有我一人,這頭髮怎麼解釋!好你個下作胚子,一面騙我、哄我,一面卻養了外室!」說罷,鳳兮那還記得來前的窘意,這一腔怨懟勃然而發,倒有些先聲奪人的意味。
談辛之蹙眉望向她手中髮絲,怔了怔,竟有絲微惱,輕咳兩聲遂問道:「怎麼來前不說一聲。」
「我要不來,能發現你的醜事麼!」聽他淡淡含著責備的語氣,鳳兮哪還顧得男子三妻四妾本就平常,只一馬心思以為他是尷尬於姦情被拆穿,更吃味捻酸了。
可談辛之淡然神色中透著幾分譏誚,幾分興味,令她分外惱怒。
怎的!他也不知道羞,還一副坦蕩樣!
鳳兮被他似笑非笑的樣子弄得心焦,遂口出惡言:「你!好!難怪人家說天下男兒皆薄倖,你就只管風流快活!我以後再也不管你了!就此一拍兩……」
「兮兮!」談辛之喝道,聲音極大,轟雷一般令她驚了。
「你!你!你還敢凶我!」鳳兮覺得委屈,使勁把發撮往他扔去,卻被他迎上來的手接住,看他小心翼翼的摸樣,她頓覺不甘,眼角痛的發緊,一轉身就要往門口奔去,卻被一個猛力撤回,困在鋼筋一般的牢籠中。
鳳兮不依不饒的捶打,越喊越大聲:「你放開我!我恨你,恨死你!」
談辛之終忍俊不禁,一面吻著她鬢角,一面低語:「傻丫頭,那頭髮是你的……」
這聲似是一道福音,立時令所有利爪收起,本有母老虎的勁頭也化為小貓般撫順,卻聽鳳兮立刻辯駁:「胡說!我什麼時候給過你……」
然一絲念頭沖入腦中,她憶起每次只要談辛之在府中,她掉落暫放在鏡奩上的頭髮就會不見,幾次下來,她還以為巧月收拾了去,卻不想是被冷硬漢子細心積攢,心裡陰冷角落立刻融化,輕鬆自在,柔情滿腔。
思及此,鳳兮突然笑了,仰頭望著他尷尬的神色,有絲快意,遂忍不住調侃道:「我道是哪個潑皮無賴,原來王爺還好這口?但一膚一發受之父母,王爺這行徑如同宵小,怎麼也該先問問我吧!」
這般撒嬌耍賴之詞若是換作旁人未免顯得矯情,然鳳兮怒意尚未消退,此時又刻意故作收斂,如此一般倒顯得更為跋扈,蠻不講理,足令談辛之啞然失笑。
談辛之健臂倏地收緊,不懷好意的反擊:「人都是本王的,有哪裡是本王沒碰過的……」
鳳兮大窘,立刻捂住他嘴,生怕再聽進耳中半句下流詞兒,小女兒家的心性盈盈展現,不似往昔盛氣凌人的樣,俘獲他著迷的目光,蘊含一絲痴,一絲憐的附身吻下,隱約的才發現原來鳳兮天不怕,地不怕,吵架不怕,打鬧不怕,不畏強權,不畏艱險,卻怕三言兩語的調情話,原是害羞作祟。
轉眼間,鳳兮被他抱坐於榻,乖順的緊,粗布褂衫禁不住扯,領口微敞,露出一截白皙柔嫩的頸,立刻引得窺伺者探尋而去。灼熱的呼吸噴灑揉蹭,攪的鳳兮不耐,欲一把將他推開,卻又礙於理虧,欲推不推,倒顯得欲拒還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