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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的字字清晰不疾不徐,卻被奚雲浩健臂一揮在地:「不錯!我不妨老實告訴你,雲妃是上一個祭奠廟堂的皇權犧牲品,卻不會是最後一個!一個註定要死的人多知道點秘密也該瞑目了。」
這樣的話似乎註定了赴死的命運。
她撐著地往後挪動,謹慎盯著他的逼近,手心滲透的汗陰冷的粘膩,尚來不及起身拔足狂奔,身後猛然襲來的力道已將她撲倒在地。
費刑面容陰冷著,目露寒光,手上迅速的以白綾在她頸間繞了幾圈,手勁極大,毫不留情的越收越緊,卻又不著急一次到位,用力三分再松二分,心喜的享受她對死亡的恐懼。太監大多文弱無力,可依費刑的勁道看定是個練家子,好似生來便是當儈子手的,任憑鳳兮習過武藝也掙脫不開。
呼吸□,肺腔憋緊,頸間的痛很快傳遍四肢百骸,逼得她乾澀的眼角也溢出水霧。天旋地轉著,她不知道還能否見到明日的太陽,觸目的天色逐漸灰暗,泛出黑色的斑點充斥眼裡,耳後劇痛的發響,嗡嗡的空。
如果此處真有鬼魅,早該現身相救,莫非真要眼看著多添一條冤魂與之做伴?
她寧可活著為禍,也不願做鬼哀戚!
費刑邊用力邊直視鳳兮逐漸慘白泛青的臉色,手中興奮地冒著薄汗。上一次也是在這裡,雲妃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便被堵住了嘴,連他在內幾名新入宮的小太監都懼怕的不敢上前,直盯著雲妃在地上扭動的軀體,布滿淚痕卻泛青的豐頰,雙眸迸出恐懼與哀求。
就在費忠仁一聲令下後,不知哪來的勇氣與決心迫使費刑先一步上前,顫抖的雙手握緊了白綾,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用盡最大的力氣勢要置她於死地,繃直的手臂抽了筋仍無所覺……不稍片刻,在雲妃掙扎的劃傷他的臉後,廣袖如雲浪般翻騰了會兒,腳下蹬踹逐漸無力,終究大張著口吐長了舌頭。
雲妃凸瞪的眼,面向陰色的天際,恐怖的青顏如夢魘般纏繞至今。
事後,按照慣例不肯下手的人均要滅口,其中一個還是與費刑同一個宮房的,他曾教了初入宮的費刑不少行走的規矩,心腸不算壞,為人也和善。可費刑比他更明白「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道理,並在關鍵時刻親手給自己上了一課。聽著他與其他小太監們的哀號,面對他們驚恐的懼色。費刑沒有為那人求情,只是冷目旁觀,心底連一絲不忍都溢不出來,悲憫之心早就在雲妃死手時一併帶走了。
不管是做給旁人看也好,是做給自己的警惕也罷,費忠仁最後的那句「夠狠啊,以後你就跟著我吧」,終是證明了費刑的選擇是對的。
時至今日,太子爺與費忠仁聯手伺機謀權,而費刑亦再一次充當兇徒,再一次手執白綾沾染血腥。下手熟悉了果斷少了猶豫,多了麻木的狠絕,少了無謂的憐憫。
費行興奮地長大雙目,嵌在瘦削的臉上分外驚心:「又是一個不知好歹的女人,又是一個自以為是的女人,可你們最終仍逃不過淪為犧牲品的下場。」
費行心底瘋狂的吶喊,誠如此刻奚雲浩的猖狂大笑,瘋癲的面容充斥痴態,亂飛的鬢角彰顯妖冶,哪還有半分持穩太子爺的影子。
「為……什……麼……」白綾嵌入肉里,面上血色褪盡,鳳兮極力憋出幾個字,一手去揪奚雲浩,卻被後扯的力道扯偏,指尖胡亂揮舞劃向白玉磚,留下幾道血痕,
被困住的她眼中無哀求、無怨恨,冷目緊盯著越逼越近的奚雲浩,雙手緊扯白綾,迫切的呼吸,直到奚雲浩口出:「既然你都要死了,我就給你個痛快!」
「今天只會多了被鬼魅奪命的景氏,根本不會有任何人懷疑,旁人只會以為又是雲妃的鬼魅索命,奚雲啟註定身帶不詳剋死未過門的王妃,命硬性薄怎麼配登九五之座!」
原來如此,又是冤魂索命的說法。
他要給奚雲啟冠上不詳的名,如同當年的雲妃屢屢剋死周身宮女太監,不配為後的謠傳一般。
不!她不能就這麼死了!
這裡一定有陰謀!一定還有別的!
「其實……就這麼了結,我心中也有不舍。」奚雲浩冰涼的雙手摸向她面頰。
「真可惜,如果你當初選的是我,也許就不必死,也許景如山仍……」
才到關鍵,他話鋒又一轉:「到那時,朕登位,坐攬江山,你則位主中宮,你我共攜手盡享尊榮,該多好?」
話音落,他撫摸的手已撤離:「你放心!費刑下手很快,你痛苦不了多久的。」
陰柔的安慰聲焚燒起鳳兮心中的野火,她一手扯緊白綾,一手摸向腰間去扯藏匿的軟鞭,還未握緊就只聽「啪」的一聲,頸間的逼迫驟然鬆脫。
「大膽,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在此造次!」尖銳的聲音隱有沙啞,好似極力嘶吼卻不得力。
鳳兮緊捂住頸項癱在一邊,止不住的咳嗽,已無力掙扎。
她昏著眼看去,來人身穿藏青袍,頭戴青玉冠,白鬢髯須,面布細紋,骨瘦如柴的手拉著費刑「啪啪」又是兩巴掌,嘴裡還不住的咒罵「賤奴,太子爺面前也敢行兇」。
奚雲浩紅目瞪著,收起了狂放儼然恢復沉穩:「費刑急著立功下手重了些,總管何必生氣。」清淡的語氣仿若費刑不過送錯了茶點。
鳳兮見費刑不敢怒,不敢言,雙面被抽得紅腫上了天,只乖順的跪在原地,再聽奚雲浩語氣的忌憚與稱呼此人「總管」,想來他便是費忠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