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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忠仁眸中的狠意一閃而過,似淬了毒的鋒芒委實令人膽顫。
而鳳兮的嘲笑恰如最上等的美酒,確是融入穿腸劇毒,飲上一口便化作蜜糖繾綣味蕾,直至奪了旁人呼吸,奪了魂魄,致死仍無怨恨。
鳳兮一度懷疑父親是因遭受陷害而身陷敵營,終在那日廟堂外太子口中隱隱聽出破綻,可若究其原委並非易事。
在她被護送回宮房的途中,費忠仁將丞相的一番意思轉達:若是東宮滎終將被封正妃,那景門一案定會以相府之力代為追查。
太子乃儲位人選之一,皇族貴胄出入豈同旁人。但凡衣食住行,出行車架儀仗均嚴格按照祖制,巨細靡遺不留紕漏。若景門一案真因朝中黨派之爭而起,且禍源正是此人,鳳兮若要追查端倪便是難如登天……本來,若是鳳兮執意做了那雲南王妃,以這等姿容智慧,他日若是位主中宮,確是不難。
可她心知但凡男子均受不得與人分享的羞辱,南雲王一時憐惜她失了貞潔,往後難保不會舊事重提,這條利用皇權追查真相的路定是行不通。
於是,在回宮房前,鳳兮終接下費忠仁遞來的催 情之藥,趁著沐浴之時侵入水裡。
那南雲王所見妖嬈風姿,所嗅旖旎之香,必是肌膚饑渴,欲顛覆風流。
鳳兮巧施引誘手段再行婉拒,恰這時東宮滎闖入……後續之事但憑東宮滎使用渾身解數,取而代之,力保事成。直到當夜鳳兮親眼所見,方才放了半個心。
此時,新人嫁娶,又逢深夜,卻無人知景氏四女早在新房中點了香,續了藥,用以絕孕。如此,滎雲王妃得償所願,景氏亦往真相邁進一步,未來會否萬劫不復,亦義無反顧。
第十八章
翌日,滎雲王妃覲見帝後,著以紅衣墜腰配金線絲絛,裙裾繡以百花齊放,頭冠配以珠釵十二隻、翡數顆。乍一看去層層疊疊的紅,深得朱,淺的緋,一頭釵環搖搖曳曳,十足王妃架勢。
請安後,滎雲王妃乖坐於南雲王身側,兩人十指交握,相視一笑濃情盡顯。
帝後幾句問話,王妃均乖巧回了,面上羞澀一片,惹笑了一室的歡聲。某種暗涌在殿內悄然流動,尹皇后身後嬤嬤使了眼色,滎雲王妃淺笑垂了眼眸不動聲色,光暈投照的陰影遮暗了眼眉,手裡的紈扇悄悄舉高掩了唇。
恰在此時,宮人宣道景氏覲見。
片刻後一端莊美人巧笑步入,彩霞髻,只墜玲瓏碎玉,一身濃淡適宜的粉,雖未著宮裝僅以素顏示人,卻生生的將旁人比了下去,明灩的光都成了陪襯。
碎步上前,禮數講究,不卑不亢:「臣女景鳳兮拜見皇上、皇后。」
「原來是景氏。」奚獻帝笑不露齒,尹皇后淡淡莞爾。
鳳兮再向南雲王夫婦行禮,道賀之詞字字清晰。
「姐姐,來做妹妹這邊。」
還未賜座,滎雲王妃已起身相迎,親手攙扶:「你我都要是自家人,以後妹妹還要向姐姐多多學習呢。」
才剛大婚,就要與外人稱呼姐妹,怎的一番滋味。
鳳兮抬眼順著掃去,但見南雲王目光灼灼望著自己,特回了含羞一瞥。南雲王乍一見愣住,某種難解的滋味滲入心底,似甜似癢,去抓又騷不到癢處。
手上一痛,鳳兮直直回視眼前人。東宮滎笑顏盈盈,眼底卻透著鄙視厭惡,如同被丑毒的蟾蜍咬了一口,膿血溢出渲染了一片腥惡。鳳兮卻不由好笑此女,明明想做那大度得體之人,為夫婿張羅一切以現賢良,卻終忍不住嫉妒,連面上做戲都難做足。
「呵呵,能相伴王爺、王妃左右是鳳兮的福分。」鳳兮言及此,聲尾上揚,語調竟添三分曖昧,眼波掃去更是柔情一片。
乍聽之下,東宮滎攙扶的手更使了份勁,平滑的指甲面一早才做彩繪,絢美的珠光包裹住丹紅的魅,光艷鮮麗,可那最尖銳的頂端卻深深嵌入鳳兮手臂內側的軟肉,用盡了力掐的指節酸麻,卻不見鳳兮有半絲不悅,連眉宇都舒展的更突顯額際的光滑。
她的笑,笑的淡雅,笑的得宜:「鳳兮入宮不久,全憑王妃照顧有加,宮人們提點盡心竭力,只是……」
說話間,鳳兮微一反手拖住東宮滎臂肘部,看似輕握力氣卻出奇的大,令東宮滎一怔,還未反應過來便被止住了脈門。
指尖刺辣的痛,低首一望,那塗抹蔻丹的指甲竟生生折斷了半截。
又聽到:「只可惜,鳳兮身世坎坷,身份卑微,本是飄零不堪怎配得上皇家榮耀,若是再住在南雲宮中,受王妃『姐姐』之敬,怕是有亂位份秩序,王爺、王妃也恐遭閒言碎語,鳳兮於心不忍。」
旁人眼中只見景氏弱質纖纖,一顰一笑如浮水嬌花,含芳吞吐隨著清波擺動,孱弱飄蕩,確是半垂面,悽苦道不盡,我見猶憐姿哪捨得攀折。卻不知這羸弱的花實則暗藏毒刺,如躲於暗處的毒蛇伺機攻擊,所俘獵物均苦不堪言。
誠如此時的東宮滎,脈門受制於人,自臂膀的痛麻逐漸蔓延全身,通體乏力,雙膝軟麻抖動,額角頻頻冒汗,卻有苦道不出,有痛不能露。
鳳兮眉眼一掃,狀似驚訝:「哎呀王妃,您怎麼一身的汗吶,快坐下歇歇。」
此話一出,本端坐的帝後也怔了怔,宮人連忙端上茶,為其撫背。
「要不要宣太醫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