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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室內的燭火耀耀晃眼,圍繞床鋪周身的紗帳微微舞動,伴著氣息流動搖曳不安,鳳兮身上半遮半掩的薄衣濕透了粘膩貼身,勾勒妙曼的輪廓,描畫玲瓏的曲線。可頸間的痛楚跳脫著充斥神經,冷意早包裹了四肢百骸,她突然發現奚雲啟身上再無溫暖,軟儂細語也無法令她心動巧笑,一切都似麻木了。

    鳳兮蹙眉微啟眸子,入目是歡悅的燭火妖艷灼灼,再回視奚雲啟,瞳眸漾著溫熱的光,融滿渴望。

    頸間上下蠕動的吞咽,早已將奚雲啟的緊張與隱忍出賣,他眸中逐漸氤氳起欲色,灼灼俯視佳人,逐漸壓低了身子,絲質的蟒袍覆身其上。

    「都過去了,相信我,都過去了。」他的淺吻嘆息順至耳際摩挲,以舌的靈巧訴說心意。

    聲聲安慰,肢體撫慰,卻未令鳳兮鬆氣臣服,她緊咬牙關,不覺緊蹙的眉心蜿蜒扭曲,直到身上的薄衣被拉起,她突地抬手扣住他的探索,劃出曲線的指甲在他頸間留下一道細痕。

    「嘶!」奚雲啟始料未及,倒抽一口氣,雙目間的火兒消了一半。

    「你出去。」鳳兮驚訝自己的聲音仍舊清冷不紊。

    床笫之間,耳鬢廝磨,心上的男子求索問路,欲直攻而上,卻被冷拒。奚雲啟摸了下頸間小傷,神情溫柔一如既往,眼中卻難掩異色。他並未立時抽身,眼神冷了下反而執著的深吻下去,卻更感她僵硬的推拒,隱忍的掙扎。  

    輕嘆了口氣,他抽身站起:「是我心急了。」

    鳳兮的心,鳳兮的念,似乎漸漸疏遠了他,隔離了他,某種道不清的滋味沖潰而出,他口中的苦澀汩汩翻騰,心間泛冷。

    鳳兮環胸坐起,不語不言。時值此刻,說些體己的話,或解釋什麼以挽留溫意,還有何意義。堆疊發生的變故帶了驚悚,帶了可怖,捲走暖意,捲走柔情,她的心因旁事平添的隔膜與抗拒,明顯的無法再自欺下去。

    「你累了,睡吧。」他傾身握住她肩胛,俯身印了吻。

    鳳兮微閉了眸子,只感清風拂過,心中軟了一角,剛要開口卻被再度沖開的「咣當」門響,以及伴隨而來的疾呼「姐姐」阻斷。細碎的腳步聲闖進內室,東宮滎慌亂著神色,焦急的越過屏風,卻被眼前的景色驚住。

    不整衣衫的鳳兮,薄衣圍了半胸,黑髮透著濕一縷縷貼在身上充當掩蓋,紅潤的雙頰,微訝的眸子,糾結的眉宇都散發淡淡的冷。而同樣愣住的奚雲啟,蟒袍繁亂,鬢髮翹起,臉上的狼狽一閃而過,眸中晃動著懊惱。

    「滎兒?有事麼?」冷淡疏離的問句從他口中說出。

    「沒……我……我就是來看看……看看姐姐……聽說……受……驚……」東宮滎神色慌亂,眼神左右飄忽,腳下一步步退……  

    直到腦中的某根弦「砰」的斷裂,嗡嗡作響,東宮滎終究一路碎步往門口衝去,手肘卻撞倒瓷器擺設,人也跟著不穩踩空了門檻,左膝跪地,在慌亂的掙扎中驚呼出聲,一手勉強攀住殿門,整個人半躺的栽倒在地。

    指關節泛白的緊捉門框,她痛的眼淚打轉,很快眼前就浮現水霧,緊咬著唇悶聲哼著。

    奚雲啟循聲追出來就見到東宮滎狼狽半跌倒的摸樣,他輕嘆一聲上前攙扶,見她一臉緋紅,面頰上薄薄的籠罩一層水色,心中驀然一動,伸手抬起她下顎拭著。

    「怎麼這麼不小心。」

    聽著奚雲啟溫聲的安慰,東宮滎委屈的淚流的更凶:「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說罷便甩開了攙扶跌跌撞撞的往殿外衝去。

    她跑過瞭望月亭、衝上了月牙橋,哪知腳下打滑一個不穩往橋身外翻去,「啊」的驚呼一聲,正被隨後趕上的奚雲啟一手攬回。

    東宮滎驚嚇的白了臉,瑟縮的趴伏他懷中。

    她本是性情矜持的人,從不輕言泣淚,不論是身為丞相的女兒還是在宮中行走,都只得巧笑迎人,八面玲瓏,今兒卻不知怎的,淚水止不住的往外冒,卻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喜歡的東西從來沒得選,我知道有些事做了是違背良心可不得不做,我知道有些事做了有違公道卻也必須做,我不懂家國天下,更加不懂為何身為東宮氏便註定嫁皇子!母親與父親決裂,因為重視親情。母親與奉氏一門斷情,因為父親的所作所為。最後只能落得常伴青燈的下場。我不想做她,不想一輩子活在痛苦裡,可是……可是……可是我沒得選……」  

    奚雲啟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番話,輕抬起她的臉卻見淚中笑顏,心底頓時柔情一片。

    第十六章

    那一年,東宮滎十三歲。

    那時的她雖年幼卻也懂得分辨是非。

    還記得當日,母親奉氏一臉憂急之色,蒼白著臉坐立不安,她也隱隱的有些心神不寧。父親下朝回府不久,從他與母親的房內就傳出爭吵謾罵聲。她慌張的奔去觀望卻被管家攔住:「小姐聽老奴一句,這事您可管不得!」她從未見過一向老成的管家會緊張,心裡不由的更加焦慮。

    「東宮承,你這個畜生!喪心病狂!枉費我爹……」

    母親後來的話被「啪」的一聲打斷,緊接著摻雜了父親的斥吼,又是一陣「砰鏘」巨響,父親怒氣騰騰從房中走出,一臉冷峻的瞟了她一眼,瞬息令她凍寒了心肺。

    僵硬了許久她才記起母親,連忙奔進房裡,卻只見雜亂了一地瓷器瓦片中母親軟倒在地,頭破血流。顫抖著手扶起母親,額角觸目殷紅的血汩汩往外流,她惶然的流著淚捂上去,又從指縫溢出,紅色侵染了白玉無瑕的臉,刺目驚心。自那以後,母親便留下了頭痛的病,遇上颳風下雨陰冷天氣都會疼上一整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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