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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話要說。」鳳兮指尖輕軟的按住他:「三年前,我生命中的所有美好就已經煙消雲散了。我被遺棄過,被詛咒過,也被羞辱過,今後我都不想再做弱者,我只是我,一個只要活著的女人。」她的聲低低淡淡,喊著鼻音響於他頸側。
在此之前,談辛之在賭,賭一個人。
鳳兮也在賭,賭景門滿門貴盛,也賭她的將來。
此時此刻,他知道他賭贏了,她也明白作此選擇便終其一生都要顛覆在鬥爭中。此後,風雨幾經,夕陽幾度,她都不需要再怕,她將身家性命都賭了,賭給這個野心勃勃,權大如天的男人。
他的眼神霸道兇悍,卻融著點點不易察覺的柔情,仿若終於覓得伴侶的雄獅毫無顧及的撲壓而上,驚擾了母獅的單純美好,引起片片戰慄:「這輩子,你註定是我的女人。」
哪知,她手執軟鞭靈巧的套住他的頸項,抿著唇漾出的笑容更行魅惑妖嬈:「做我的男人註定一輩子不好過。」
一陣低啞沉沉的笑灌入耳中,談辛之笑的開懷,笑的得意,置於腰部的手一使勁又將鳳兮往上提了三分,卻她扶在臂膀的手壓了下去,腳尖直直的點著地。
她高昂著頭冷聲警告:「別把我當個小女人!」
她極度厭惡這種腳下懸空的感覺,那只能顯露她的無助脆弱。
他唇邊莞爾,深邃的眸子又熱了幾分:「此次出征必要幾個月,等我回來。」
「……」她口中不答,幽深的眸子與他的狂熱對視,心裡的痛意、快意一股腦的迸發,誓死纏綿。
片刻後,仍未得到答案,他捏住她的下巴:「還恨我麼?」
她笑而反問:「那晚,你……是圖謀好的?」
「是。怕我麼。」他答的果斷,沒有絲毫愧疚。雄健的身軀貼的更嚴絲合縫,氣勢的壓迫,閃爍暴風驟雨的眼神都足以令任何女子駭然顫抖。可她只一臉的淡漠,徒留囂張的笑意似有若無,眼底的風浪卻不比他少。
「不。我只是恨,恨不得一輩子折磨你。」
話方落,他眸中的炙熱熊熊燒起,噴灑而出的火熱呼吸狠狠壓了過去:「我寧願……至死方休。」肌膚滾燙,氣息凌亂,男性的身軀抵上她,徒留掙扎的喘息。
衣衫已成了阻礙,大手四處探索,伸進她黑色的披風內,摸索到腰間的絲絛,卻被柔韌的布料纏住拉扯而不得法。軟綿的手覆蓋而上,她輕笑低語:「人家說有個辦法可以留住一個軍人的心……」
「說。」他早啞了聲,微眯的眸子溢出不懷好意的探求。
仿佛故意拖延般,鳳兮睜著清澈的眸子,著迷的欣賞他眼中自己的剪影,在幽暗的燈光下綻放妖冶的笑:「女子的宮裝一向複雜多層,等你回來……我會帶你了解女人的裙帶……」紅唇輕觸他耳垂,呵著氣,終將最羞澀的話道出。
*
臘月初四,承奚王親率虎嘯營北上,卻留副將軍夏允與十萬大軍駐守京中。此一舉動震驚朝野,當夜便有內臣聯名上書警惕奚獻帝,聲稱承奚王有意控制京師,卻得奚獻帝笑答:「承奚王忠君愛國,朕信之」。
雖說是承奚王親帥大軍討伐蠻奴,捍衛奚朝,以保江山社稷穩固,實則卻已將皇城內軍事掌控在手。
這番動作,丞相、南雲王一派瞭然於胸,太子一派亦是心知肚明,奚獻帝再昏庸也非無知,又豈會不懂?眾臣無不揣測是否這便是承奚王謀位的第一步。可儘管如此,當日承奚王請命之時,卻無人有力阻止。誰人不知但凡武將均為承奚王部署,誰人不曉但凡軍權說得好聽乃屬皇家,說得難聽早已改姓了談。
如今朝政由丞相把持,軍權承奚王都統了三分其二,若此二人聯手江山必易主,可花落誰家——兩虎相爭必有一傷。
外人眼中,丞相已有意輔佐南雲王且與尹皇后勢力來往甚密,定是為日後名正言順的包攬大權做鋪墊,對此承奚王遲遲無阻礙,是當真無意還是在默許背後有更深沉的目的?
這兩股勢力一直維繫平衡,互不侵犯。
鳳兮猜過,想過,甚至從各種端倪中揣測丞相與承奚王之間是有種默契的,而關鍵處恐怕就是那餘下的三分之一軍權。
據說皇家統軍自成一派,不受任何將領指揮調派。據說這三分其一的軍權便是承奚王遲遲不敢篡位的原因之一,而可統領它的人就只有奚獻帝與已故的景如山。
同月,京中再起變故,丞相東宮承擅權為禍,令太子一黨議論頗多,兩者水火不容之勢已逐漸形成。皇室宗親無一不反對此局,均認為與其擁護外姓東宮,令江山終落入奸臣之手,倒不如擁戴太子為政。
據傳,南雲王未表態度,平日深入簡出,樂於滎雲王妃的溫柔鄉內,而本居於南方的三位夫人亦啟程來京,受封側妃。
而宮中情勢波譎雲詭,亦令人匪夷所思。
奚獻帝整日沉溺於貢品古玩中,尹皇后閒來便只賞花弄月,吟詩品酒,此對帝後倒真有成就神仙眷侶的勁頭。那太子一派雖在朝野動作頻頻,可反觀太子本人身子雖因李側妃喜脈一事大有好轉,性子卻與往常南轅北轍,不是種花便是玩鳥,攪得太子一派眾說紛紜,上門勸說者絡繹不絕。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李側妃與太子一般也過起與世無爭的日子,雖然兩人見面甚少,一個居於太子宮,一個身處明喜宮,所說所做倒是默契十足。但凡有點事,都由景姑姑一手代理,行走於二宮之間,效率極高,深受太子看重。